百二十三万三千。东汉极盛之时,为桓帝永寿三年,户千六十七万七千九百六十(此《通典》所载之数,据《东汉书 郡国志》,计户一千六百七万九百六则多《通典》五百八十三万有奇,是又盛於前汉矣。)三国鼎峙之时,合其户数不能满百二十万,昔人以为才及盛汉时南阳、汝南两郡之数。盖战争分裂,户口虚耗,十不存一,固宜其然。然晋太康时,九州攸同,不可谓非承平时矣,而为户只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自是而南北分裂,运祚短促者,固难稽据,姑指其极盛者计之,则宋文帝元嘉以後,户九十万六千八百有奇;魏孝文迁洛之後,只五百馀万,则混南北言之,才六百万。隋混一之後,至大业二年,户八百九十万七千有奇;唐天宝之初,户八百三十四万八千有奇。隋唐土地不殊两汉,而户口极盛之时,才及其三之二,何也?盖两汉时,户赋轻,故当时郡国所上户口版籍,其数必实;自魏晋以来,户口之赋顿重,则版籍容有隐漏不实,固其势也。南北分裂之时,版籍尤为不明,或称侨寄,或冒勋阀,或以三五十户为一户苟避科役,是以户数弥少。隋唐混一之後,生齿宜日富,休养生息莫如开皇、贞观之,考之详莫如天宝,而户数终不能大盛。且天宝十四载所上户,总八百九十一万四千七百九,而不课户至有三百五十六万五千五百。夫不课者鳏寡、废疾、奴婢及品官有荫者皆是也,然天下户口,岂容鳏寡、废疾、品官居其三之一有奇乎?是必有说矣。然则以户口定赋,非特不能均贫富,而以长奸伪矣。又按汉元始时,定垦田八百二十七万五千三十六顷,计每户合得田六十七亩百四十六步有奇;隋开皇时垦田千九百四十万四千二百六十七顷,计每户合得田二顷有馀。夫均此宇宙也,田日加於前,户日削於旧,何也?盖一定而不可易者田也,是以乱离之後容有荒芜,而顷亩犹在。可损可益者户也,是以虚耗之馀,并缘为弊,而版籍难凭。杜氏《通典》以为我国家自武德初至天宝末,凡百三十八年,可以比崇汉室,而人户才比於隋氏,盖有司不以经国驭远为意,法令不行,所在隐漏之甚。其说是矣,然不知庸、调之征愈增,则户口之数愈减,乃魏晋以来之通病,不特唐为然也。汉之时,户口之赋本轻,至孝宣时又行蠲减,且令流徒者复其赋,故胶东相王成遂伪上流民自占者八万馀口以徼显赏。若如魏、晋以後之户赋,则一郡岂敢伪占八万口,以贻无穷之逋负乎?陆宣公又言:“先王制赋入,必以丁夫为本,无求於力分之外,无贷於力分之内。故不以务穑增其税,不以辍稼减其租,则播种多;不以殖产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调,则地著固;不以饰励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则功力勤。如是,故人安其居,尽其力。”此虽名言,然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均是人也,而才艺有智愚之不同;均营生也,而时运有屯亨之或异。盖有起穷约而能自致千金,其馀力且足以及他人者;亦有蒙故业而不能保一簪,一身犹以为累者,虽圣人不能比而同之也。然则以田定赋,以家之厚薄为科敛之轻重,虽非盛世事,而救时之策不容不然,未宜遽非也。
贞元三年,时岁事丰稔,上因畋入民赵光奇家,问:“百姓乐乎?”对曰:“不乐。”上曰:“时丰,何故不乐?”对曰:“诏令不信,前云两税之外悉无他徭,今非税而诛求者殆过於税,诏书优恤,徒空文耳。”宪宗末年,度支、盐铁与诸道贡献尤甚,有助军及平贼贺礼、上尊号贺物。穆宗即位,一切罢之,两税外加率一钱以枉法赃论。然务姑息,赏赐诸军不可胜纪,用不能节。
自建中定两税而物轻钱重,民以为患,至穆宗时四十年。当时为绢二疋半者为八疋,大率加三倍。豪家大商积钱以逐轻重,故农人日困,末业日增。帝亦以货轻钱重,民困而用不充,诏百官议革其弊。议者多请重挟铜之律,户部尚书杨於陵言:“大历以前,淄青、太原、魏博杂铅铁以通时用,岭南杂以金、银、丹砂、象齿,今一用泉货,故钱不足。今宜使天下两税、榷酒、盐利、上供及留州、送使钱,悉输以布帛粟,则人宽於所求,然後出内府之积,收市廛之滞,广山铸之数,限边裔之出,禁私家之积,则货日重而钱日轻矣。”宰相善其议。由是两税、上供、留州皆易以布帛、丝纩,租、庸、课、调不计钱而纳布帛,惟盐酒本以榷率计钱,与两税异,不可去钱。
时货轻钱重,与留州、送使,所在长吏又降省估使就实估,以自封殖,而重赋於人。裴为相,奏请天下留州、送使物,一切令就省估,其所在观察使仍以其所莅之郡租赋自给,若不足,方许徵於支郡、其诸州送使额变为上供,故疲人稍息肩。
会昌元年,敕:“今後州县所徵科斛斗,一切依额为定,不得随年检责。数外加有荒闲陂泽山原,百姓有人力能垦辟耕种,州县不得辄问所收苗子,五年不在税限,五年之外依例纳税。於一乡之中,先填贫户欠阙,如无欠阙,则均减众户合徵斛斗,但令不失元额,不得随田加率。仍委本道观察使每年收成之时,具管内垦田顷亩及合徵科斗数,分析闻奏。数外有剩纳人户斛斗,刺史以下重加惩贬。”
大中二年,制:“诸州府县等纳税,合先差优长户车牛,近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