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田制所以坏,乃是唐世使民得自卖其田始。前世虽不立法,其田不在官,亦不在民。唐世虽有公田之名,而有私田之实。其後兵革既起,征敛烦重,遂杂取於民。远近异法,内外异制。民得自有其田而公卖之,天下纷纷,遂相兼并,故不得不变而为两税,要知其弊实出於此。”
水心言唐方使民得立券自卖其田,而田遂为私田,此说恐亦未深考。如萧何买民田自污;贡禹有田一百五十亩,被召之日,卖其百亩以供车马。则自汉以来,民得以自买卖田土矣。盖自秦开阡陌之後,田即为庶人所擅,然亦惟富者贵者可得之。富者有赀可以买田,贵者有力可以占田,而耕田之夫率属役於富贵者也。王翦为大将,请美田宅甚众,又请善田者五人。可以见其时田虽在民,官未尝有授田之法,而权贵之人亦可以势取之,所谓善田则属役者也。苏秦曰:“使我洛阳有田二顷,安能复佩六国相印?”盖秦既不能躬耕,又无赀可以买田,又无权势可以得田,宜其贫困无赖也。
●卷三 田赋考三
○历代田赋之制
元宗开元八年,颁庸调法於天下。
是时天下户未尝升降,监察御史宇文融献策,括籍外羡田、逃户,自占者给复五年,每丁税钱千五百。以摄御史分行括实。阳翟尉皇甫憬上书,言其不可。帝方任融,乃贬憬为盈川尉。诸道所括得客户八十馀万,田亦称是。州县希旨,张虚数,以正田为羡,编户为客,岁终籍钱数百万缗。
沙随程氏曰:“按唐令文,授田每年十月一日,里正预造簿,县令总集应退应授之人,对共给授。谓如里正管百丁,田万亩。立法之意,欲百家仰事俯育,不致困乏耳。因制租、调以禄君子,而养民之意为多。律文脱户者有禁,漏口者有禁,浮浪者有禁,占田违限者有禁,官司应授田而不授、应课农桑而不课者有禁,但使後世谨守高祖、太宗之法,其为治岂易量哉!中法度废弛,凡史臣所记时弊,皆州县不举行法度耳。时天下有户八百万,而浮客乃至八十万,此融之论所以立也。使融检括剩田以授客户,责成守令不收限外之赋,虽古之贤臣何以加诸?虽有不善,其振业小民,审修旧法,所得多矣。故杜佑作《理道要诀》,称融之功。当是时,姚崇、宋、张九龄辈皆在,岂雷同默默者邪!故唐人後亦思之。然陆贽称租调法曰:‘不校阅而众寡可知,是故一丁之授田,决不可令输两丁之赋。非若两税,乡司能开阖走弄於其也。’史臣曰:‘州县希融旨,空张其数,务多其获。’盖与陆贽之说背驰,岂史臣未稽其实邪?”
开元十六年,诏每三岁以九等定籍。
先是,扬州租、调以钱,岭南以米,安南以丝,益州以罗、纟、由、绫、绢供春采。因诏江南以布代租,凡庸、调、租、资课皆任土所宜。以江淮转输有河洛之艰,而关中蚕桑少,菽麦常贱,乃命庸、调、资课皆以米,凶年乐输布绢者从之。河南、北不通运州,租皆以绢,代关中调、课,诏度支减转运。
天宝五载,诏贫不能自济者,每乡免三十丁租、庸。
天宝中,应受田一千四百三十万三千八百六十二顷十三亩。
按:十四年有户八百九十万馀,计定垦之数,每户合得一顷六十馀亩。至建中初,分遣黜陟使按比垦田田数,都得百十馀万亩。
代宗宝应元年,租庸使元载以江淮虽经兵荒,其民比诸道犹有赀产,乃按籍举八年租调之违负及逋逃者,计其大数而徵之,择豪吏为县令而督之。不问负之有无,赀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发徒围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十取八九,谓之“白著”。有不服者,严刑以威之。民有蓄十斛者,则重足以待命,或相聚山林为群盗,县不能制(盗袁晁起浙东,攻陷诸郡,众近二十万,经二年,李光弼讨平之。)
广德元年,诏一户三丁者免一丁,庸、税、地税依旧。凡亩税二升,男子二十五为成丁,五十五为老,以优民。
大历元年,诏天下苗一亩税钱十五,市轻货给百官手力课。以国用急,不及秋,苗方青则徵之,号“青苗钱”又有“地头钱”,亩二十,通名青苗钱。又诏上都秋税分二等,上等亩税一斗,下等六升,荒田亩税二升。五年,始定法:夏,上田亩税六升,下田亩四升;秋,上田亩税五升,下田亩三升,荒田如故,青苗钱亩加一倍,而地头钱不在焉。
大历四年,敕:“天下及王公以下,今後宜准度支长行旨条,每年税钱:上上户四千文,上中户三千五百,上下户三千,中上户二千五百,中中户二千,中下户千五百,下上户一千,下中户七百,下下户五百文。其见任官,一品准上上户税,九品准下下户税,馀品并准此依户等税。若一户数处任官,亦每处依品纳税。其内外官,仍据正员及占额内阙者税,其试及同正员文武官,不在税限。百姓有邸店、行铺及炉冶,应准式合加本户二等税者,依此税数勘责徵纳。其寄庄户,准旧例从八等户税,寄住户从九等户税,比类百姓,事恐不均,宜递加一等税。其诸色浮客及权时寄住户等,无问有官无官,亦在所为两等收税,稍殷有者准八等户税,馀准九等户税。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