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不若与众,亦人之常情)。”臣请为王言乐(此以下皆孟子之言):“今王鼓乐於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之畜,举疾首蹙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於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於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於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钟、鼓、管、,皆乐器也。举,皆也。疾首,头痛也。蹙,聚也。,额也,人忧戚则蹙其额。极,穷也。羽旄,旌属。不与民同乐,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今王鼓乐於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於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所谓齐其庶几者如此)。”
范氏曰:“战国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於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道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若必欲礼乐治天下,当如孔子之言,必用《韶》、《武》以放郑声。盖孔子之言,为邦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时之急务,所以不同。”杨氏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钟、鼓、管、之声而疾首蹙,则虽奏以《咸》、《英》、《韶》、《》,无补於治也。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按:春秋时,虽伶官犹以奸声淫乐为可耻;而战国之际,则时君直以世俗之乐为可好。盖世变於是愈下矣。然去之百世之後,先王之古乐绝响,而圣贤之格言犹存。深思而熟玩之,犹可以得流风遗韵之仿佛也。故以子夏、孟子之说,继夫子论乐之後。
秦始皇平天下,六代庙乐,唯《韶》、《武》存焉。二十六年,改周《大武》曰《五行》,《房中》曰《寿人》,衣服同《五行乐》之色。
二世尤以郑、卫之音为娱。丞相李斯进谏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惧也;轻积细过,恣心长夜,纣所以亡也。”赵高曰:“五帝、三王,乐各殊名,示不相袭。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合殷勤,非此和说不通,解泽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时之乐,何必华山之耳而后行远乎?”二世然之。
右太史公《乐书》所述如此。如李斯进谏之言,殊与其素论相反。盖焚经灭籍者,李斯之说也;恣情纵欲者,赵高之说也。二论相须以相成。而始皇之所谓贻谋,二世之所谓善继,同此一道耳。斯既进邪说以媚始皇,而复欲持正论以抗高,犹劝人以饮而复咎其醉也,岂不愚哉!
汉兴,乐家有制氏(鲁人,善乐事),以雅乐声律,世世在太乐官,但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铿锵,金石之声)。
高祖时,叔孙通因秦乐人制宗庙乐。太祝迎神於庙门,奏《嘉至》,犹古降神之乐也。皇帝入庙门,奏《永至》,以为行步之节,犹古《采齐》、《肆夏》也(歌乐,在逸诗)。乾豆上,奏登歌(乾豆,脯羞之属),独上歌,不以弦乱人声,欲在位者遍闻之,犹古《清庙》之歌也。登歌再终,下奏《休成》之乐(叔孙通所奏作),美神明既飨也。皇帝就酒东厢,坐定,奏《永安》之乐,美礼已成也。又有《房中祠乐》,高祖唐山夫人所作也(高祖姬也,姓唐山)。周有《房中乐》,至秦名曰《寿人》。凡乐,乐其所生,礼不忘本。高祖乐楚声,故《房中乐》楚音也。帝既定天下,过沛,与故人父老相乐,醉酒欢哀,作《风起》之诗,令沛中僮儿百二十人习而歌之。帝崩,令沛得以四时歌舞宗庙,令歌儿习以相和,尝以二十人为员。
六年,又作《昭容乐》、《礼容乐》。《昭容》者,犹古之《昭夏》也,主出《武德舞》(言《昭容乐》生於《武德舞》也);《礼容》者,主出《文始》、《五行舞》。舞入无乐者,将至至尊之前不敢以乐也。出用乐者,言舞不失节,能以乐终也。大抵皆因秦旧事焉。
孝惠二年,使乐府令夏侯宽备其箫管,更名曰《安世乐》。孝景元年,诏高皇帝庙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庙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庙奏《昭武》、《文始》、《四时》、《五行》之舞。《武德舞》者,高祖四年作,以象天下乐已行武以除乱也;《文始舞》者,曰本舜《招舞》也,高祖六年更名曰《文始》,以示不相袭也;《五行舞》者,本周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曰《五行》也;《四时舞》者,孝文所作,以示天下之安和,盖乐已所自作,明有制也;乐先王之乐,明有法也。孝景采《武德舞》以为《昭德》,以尊太宗庙。武帝定郊祀之礼,乃立乐府(乐府之名始此,至哀帝而罢之),采诗夜诵(采诗,依古道人徇路,采取百姓讴谣,以知政教得失也。夜诵者,其言辞或秘不可宣露,故於夜中歌诵也),有赵、代、秦、楚之讴。以李延年为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