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皆赦弼党。
  灵台令张泉又言于兴曰:“荧惑入东井,旬纪而返,未余月,复来守心。王者恶之,宜修仁虚己,以答天谴。”兴纳之。
  正旦,兴朝群臣于太极前殿,沙门贺僧恸泣不能自胜,众咸怪焉。贺僧者,莫知其所从来也,言事皆有效验,兴甚神礼之,常与隐士数人预于宴会。
  兴如华阴,以泓监国,入居西宫。因疾笃,还长安。泓欲出迎,其宫臣曰:“今主上疾笃,奸臣在侧,广平公每希顗非常,变故难测。今殿下若出,进则不得见主上,退则有弼等之祸,安所归乎!自宜深抑情礼,以宁宗社。”泓从之,乃拜迎于黄龙门樽下。弼党见兴升舆,咸怀危惧。尹冲等先谋欲因泓出迎害之,尚书姚沙弥曰:“若太子有备,不来迎侍,当奉乘舆直趣公第。宿卫者闻上在此,自当来奔,谁与太子守乎!吾等以广平公之故,陷身逆节。今以乘舆南幸,自当是杖义之理,匪但救广平之祸,足可以申雪前愆。”冲等不从,欲随兴入殿中作乱,复未知兴之存亡,疑而不发。兴命泓录尚书事,使姚绍、胡翼度典兵禁中,防制内外,遣敛曼嵬收弼第中甲杖,内之武库。
  兴疾转笃,兴妹伪南安长公主问疾,不应。兴少子耕兒出告其兄愔曰:“上已崩矣,宜速决计。”于是愔与其属率甲士攻端门,殿中上将军敛曼嵬勒兵距战,右卫胡翼度率禁兵闭四门。愔等遣壮士登门,缘屋而入,及于马道。泓时侍疾于谘议堂,遣敛曼嵬率殿中兵登武库距战,太子右卫率姚和都率东宫兵入屯马道南。愔等既不得进,遂烧端门。兴力疾临前殿,赐弼死。禁兵见兴,喜跃,贯甲赴贼,贼众骇扰。和都勒东宫兵自后击之,愔等奔溃,逃于骊山,愔党吕隆奔雍,尹冲等奔于京师。兴引绍及赞、梁喜、尹昭、敛曼嵬入内寝,受遗辅政。义熙十二年,兴死,时年五十一,在位二十二年。伪谥文桓皇帝,庙号高祖,墓曰偶陵。
  尹纬,字景亮,天水人也。少有大志,不营产业。身长八尺,腰带十围,魁梧有爽气。每览书传至宰相立勋之际,常辍书而叹。苻坚以尹赤之降姚襄,诸尹皆禁锢不仕。纬晚乃为吏部令史,风志豪迈,郎皆惮之。坚末年,祅星见于东井,纬知坚将灭,喜甚,向天再拜,既而流涕长叹。友人略阳桓识怪而问之,纬曰:“天时如此,正是霸王龙飞之秋,吾徒杖策之日。然知己难遭,恐不得展吾才志,是以欣惧交怀。”
  及姚苌奔马牧,纬与尹详、庞演等扇动群豪,推苌为盟主,遂为佐命元功。苌既败苻坚,遣纬说坚,求禅代之事。坚问纬曰:“卿于朕何官?”纬曰:“尚书令史。”坚叹曰:“宰相之才也,王景略之俦。而朕不知卿,亡也不亦宜乎!”
  纬性刚简清亮,慕张子布之为人。冯翊段铿性倾巧,苌爱其博识,引为侍中。纬固谏以为不可,苌不从。纬屡众中辱铿,铿心不平之。苌闻而谓纬曰:“卿性不好学,何为憎学者?”纬曰:“臣不憎学,憎铿不正耳。”苌因曰:“卿好不自知,每比萧何,真何如也?”纬曰:“汉祖与萧何俱起布衣,是以相贵。陛下起贵中,是以贱臣。”苌曰:“卿实不及,胡为不也?”纬曰:“陛下何如汉祖?”苌曰:“朕实不如汉祖,卿远萧何,故不如甚也。”纬曰:“汉祖所以胜陛下者,以能远段铿之徒故耳。”苌默然,乃出铿为北地太守。
  苌死,纬与姚兴灭苻登,成兴之业,皆纬之力也。历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尚书左右仆射、清河侯。
  纬友人陇西牛寿率汉中流人归兴,谓纬曰:“足下平生自谓:‘时明也,才足以立功立事;道消也,则追二疏、硃云,发其狂直,不能如胡广之徒洿隆随俗。’今遇其时矣,正是垂名竹素之日,可不勉欤!”纬曰:“吾之所庶几如是,但未能委宰衡于夷吾,识韩信于羁旅,以斯为愧耳。立功立事,窃谓未负昔言。”兴闻而谓纬曰:“君之与寿言也,何其诞哉!立功立事,自谓何如古人?”纬曰:“臣实未愧古人。何则?遇时来之运,则辅翼太祖,建八百之基。及陛下龙飞之始,翦灭苻登,荡清秦、雍,生极端右,死飨庙庭,古之君子,正当尔耳。”兴大悦。及死,兴甚悼之,赠司徙,谥曰忠成侯。
载记第十九
        姚泓
  姚泓,字元子,兴之长子也。孝友宽和,而无经世之用,又多疾病,兴将以为嗣而疑焉。久之,乃立为太子。兴每征伐巡游,常留总后事。博学善谈论,尤好诗咏。尚书王尚、黄门郎段章、尚书郎富允文以儒术侍讲,胡义周、夏侯稚以文章游集。时尚书王敏、右丞郭播以刑政过宽,议欲峻制,泓曰:“人情挫辱,则壮厉之心生;政教烦苛,则苟免之行立。上之化下,如风靡草。君等参赞朝化,弘昭政轨,不务仁恕之道,惟欲严法酷刑,岂是安上驭下之理乎!”敏等遂止。泓受经于博士淳于岐。岐病,泓亲诣省疾,拜于床下。自是公侯见师傅皆拜焉。
  兴之如平凉也,冯翊人刘厥聚众数千,据万年以叛。泓遣镇军彭白狼率东宫禁兵讨之,斩厥,赦其余党。诸将咸劝泓曰:“殿下神算电发,荡平丑逆,宜露布表言,广其首级,以慰远近之情。”泓曰:“主上委吾后事,使式遏寇逆。吾绥御失和,以长奸寇,方当引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