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之盛,天下所知。足下无彼之过,而能翻然觉悟,自求多福,则必享茅土之封,保先人之祀,世世不绝,岂不贤智矣哉?若必欲崛强一隅,假息顷刻,鱼游沸鼎,燕巢危幕,祸害将至,恬不自知。璟恐天兵一临,凡今为足下谋者,他日或各自为身计,以取富贵。当此之时,老母弱子,将安所归?祸福利害,然可睹,在足下审之而已。
  升终不听。
  又明年,兴元守将以城降。吴友仁数往攻之,不克。是岁,太祖遣使假道征云南,升不奉诏。四年正月命征西将军汤和帅副将军廖永忠等以舟师由瞿塘趋重庆,前将军傅友德帅副将军顾时等以步骑由秦、陇趋成都,伐蜀。初,寿言于升曰:“以王保保、李思齐之强,犹莫能与明抗,况吾蜀乎!一旦有警,计安出?”友仁曰:“不然,吾蜀襟山带江,非中原比,莫若外交好而内修备。”升以为然,遣莫仁寿以铁索横断瞿塘峡口。至是又遣寿、友仁、邹兴等益兵为助。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砦,凿两岸石壁,引铁索为飞桥,用木板置礮以拒敌。和军至,不能进。傅友德觇阶、文无备,进破之,又破绵州。寿乃留兴等守瞿塘,而自与友仁还,会向大亨之师以援汉州。数战皆大败,寿、大亨走成都,友仁走保宁。时永忠亦破瞿塘关。飞桥铁索皆烧断,兴中矢死,夏兵皆溃。遂下夔州,师次铜罗峡。升大惧,右丞刘仁劝奔成都。升母彭泣曰:“成都可到,亦仅延旦夕命。大军所过,势如破竹,不如早降以活民命。”于是遣使赍表乞降。升面缚衔璧舆榇,与母彭及官属降于军门。和受璧,永忠解缚,承旨抚慰,下令诸将不得有所侵扰。而寿、大亨亦以成都降于友德。升等悉送京师,礼臣奏言:“皇帝御奉天殿,明升等俯伏待罪午门外,有司宣制赦,如孟昶降宋故事。”帝曰:“升幼弱,事由臣下,与孟昶异,宜免其伏地上表待罪之仪。”是日授升爵归义侯,赐第京师。
  冬十月,和等悉定川、蜀诸郡县,执友仁于保宁,遂班师。寿、大亨、仁寿皆凿舟自沉死。丁世贞者,文州守将也,友德攻文州,据险力战,汪兴祖死焉。文州破,遁去。已复以兵破文州,杀硃显忠,友德击走之。夏亡,复集余众围秦州五十日。兵败,夜宿梓潼庙,为其下所杀。友仁至京师,帝以其寇汉中,首造兵端,令明氏失国,僇于市。戍他将校于徐州。明年徙升于高丽。
  赞曰:友谅、士诚起刀笔负贩,因乱僭窃,恃其富强,而卒皆败于其所恃。迹其始终成败之故,太祖料之审矣。国珍首乱,反覆无信,然竟获良死,玉珍乘势,割据一隅,僭号二世,皆不可谓非幸也。国珍又名谷珍,盖降后避明讳云。

列传第十二
  ○扩廓帖木儿蔡子英陈友定伯颜子中等把匝剌瓦尔密
  扩廓帖木儿,沈丘人。本王姓,小字保保,元平章察罕帖木儿甥也。察罕养为子,顺帝赐名扩廓帖木儿。汝、颍盗起,中原大乱,元师久无功。至正十二年,察罕起义兵,战河南、北,击贼关中、河东,复汴梁,走刘福通,平山东,降田丰,灭贼几尽。既而总大军围益都,田丰叛,察罕为王士诚所刺,事具《元史》。察罕既死,顺帝即军中拜扩廓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如察罕官。帅兵围益都,穴地而入,克之。执丰、士诚,剖其心以祭察罕,缚陈猱头等二十余人献阙下。东取莒州,山东地悉定。至正二十二年也。
  初,察罕定晋、冀,孛罗帖木儿在大同,以兵争其地,数相攻,朝廷下诏和解,终不听。扩廓既平齐地,引军还,驻太原,与孛罗构难如故。会朝臣老的沙、秃坚获罪于太子,出奔孛罗,孛罗匿之。诏削孛罗官,解其兵柄。孛罗遂举兵反,犯京师,杀丞相搠思监,自为左丞相,老的沙为平章,秃坚知枢密院。太子求援于扩廓,扩廓遣其将白锁住以万骑入卫,战不利,奉太子奔太原。逾年,扩廓以太子令举兵讨孛罗,入大同,进薄大都。顺帝乃袭杀孛罗于朝。扩廓从太子入觐,以为太傅、左丞相。当是时,微扩廓,太子几殆。扩廓功虽高,起行间,骤至相位,中朝旧臣多忌之者。而扩廓久典军,亦不乐在内,居两月,即请出治兵,南平江、淮。诏许之,封河南王,俾总天下兵,代皇太子出征,分省中官属之半以自随。卤簿甲仗互数十里,军容甚盛。时太祖已灭陈友谅,尽有江、楚地,张士诚据淮东、浙西。扩廓知南军强,未可轻进,乃驻军河南,檄关中四将军会师大举。四将军者,李思齐、张思道、孔兴、脱列伯也。
  思齐,罗山人,与察罕同起义兵,齿位略相埒。得檄大怒曰:“吾与若父交,若发未燥,敢檄我耶!”令其下一甲不得出武关。思道等亦皆不听调。扩廓叹曰:“吾奉诏总天下兵,而镇将不受节制,何讨贼为!”乃遣其弟脱因帖木儿以一军屯济南,防遏南军,而自引兵西入关,攻思齐等。思齐等会兵长安,盟于含元殿旧基,并力拒扩廓。相持经年,数百战未能决。顺帝使使谕令罢兵,专事江、淮。扩廓欲遂定思齐等,然后引军东。乃遣其骁将貊高趋河中,欲出不意捣凤翔,覆思齐巢穴。貊高所将多孛罗部曲,行至卫辉,军变,胁貊高叛扩廓,袭卫辉、彰德据之,罪状扩廓于朝。
  初,太子之奔太原也,欲用唐肃宗灵武故事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