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琳袭取成都,帝乃还宁于蜀。未几,子琳败。宁见蜀地险,饶于财,而朝廷不甚有纪,乃痛诛敛;使弟宽居京师,以赂厚谢权贵,深结元载父子,故宽骤擢御史中丞,宽兄审至给事中。宁在蜀久,兵浸强,而肆侈穷欲,将吏妻妾多为污逼,朝廷隐忍,不能诘。累加尚书左仆射。十四年,入朝,进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山陵使。俄以平章事为御史大夫,即建白择御史当出大夫,不宜谋及宰相。因奏李衡、于结等任御史,宰相杨炎怒,寝不行。炎方诋刘晏,宁申救于帝,又素事元载,而炎亦出载门,故衔之,未忍发。
  是岁十月,南蛮与吐蕃合兵入文川、方维、邛郲,覆没州县,民逃匿山谷中。宁方在朝,军无帅,德宗促宁进镇。炎业与有嫌,恐已入蜀不可制,即说帝曰:“蜀,天下之奥壤,自宁擅制,朝廷失外府十四年矣。今宁虽来,以全师守蜀,赋税入天子者与无地同。宁本与诸将等夷,独因叛千百万得位,不敢自有,以恩柔煦育,故威令不行。今虽归之,必无功,是徒遣也;若其有功,谊不容夺。则西蜀之奥,败固失之,胜亦非国家所有。惟陛下孰察。”帝曰:“卿策云何?”炎曰:“请无归宁。今硃泚所部范阳劲卒戍近甸,趋与禁兵杂往,举无不克,因是役得以亲兵内其腹中,则蜀将破胆不敢动,然后换授他帅,以收其权,得千里肥饶之地,是谓因小祸受大福也。”帝曰:“善。”遂罢宁西川节度,改兼京畿观察使、灵州大都督、单于镇北大都护、朔方节度、鄜坊丹延州都团练观察等使,托言重臣绥静北陲,而每道置留后,使得自奏事,杜希全灵州,王翃振武,李建徽鄜州,及戴休颜、杜从政、吕希倩皆炎署置,使伺宁过失。宁至夏州,与希倩招党项,降者甚众。炎恶之,即奏希倩无绥边才,而以神武将军时常春代之,更拜宁尚书右仆射、知省事,司空如故。
  硃泚乱,帝出居奉天,宁后数日至,帝喜甚。宁谓所亲曰:“上聪明,从善如转规,但为卢杞所惑至此尔。”因潸然涕下。杞闻之,思有以构宁于帝。会王翃赴难时,与宁俱出延平门而西,宁数下马趋厕,辄迂久。翃惧贼追,即呼曰:“既至此,而欲顾望乎?”杞微闻,即讽翃以闻。会泚行反间,而除柳浑为宰相,署宁中书令。时朔方掌书记康湛为盩厔尉,翃逼湛诈作宁遗泚书献之,杞遂奏:宁初无效顺心,向闻与贼盟署中书令,今果后至,复得所与贼书,反状明甚。若凶渠外逼,奸臣内谋,则大事去矣。”因俯伏歔欷曰:“臣备位宰相,危不能持,颠不能扶,罪当死。”帝命左右扶起之,乃召宁至朝堂,云使宣慰江淮。俄而中人引宁幕后,使二力士缢杀之,年六十一。
  初,命陆贽草制,贽索宁与泚书,将坐其事。杞复云:“书已亡。”宁死,籍其家,中外冤之。帝乃赦宁亲属,而归其资云。贞元十二年,宁故将夏绥银节度使韩潭请以所加礼部尚书雪宁罪,有诏听其家收葬。始,宁入朝,留其弟宽守成都,杨子琳乘间起泸州,以精骑数千袭据其城。宽战力屈,宁妾任素骁果,即出家财十万募勇士,得千人,设部队,自将以进。子琳大惧,会粮尽,且大雨,引舟至廷,乘而去。子琳者,本泸南贼帅,既降,诏隶剑南节度,屯泸州,杜鸿渐表为刺史。既败,收馀兵沿江而下,诸刺史震栗,备饩牢以飨士。过黄草峡,守捉使王守仙伏兵五百,子琳前驱至,悉禽之,遂入夔州,杀别驾张忠,城守以请罪。朝廷以其本谋近忠,故授峡州刺史,移澧州镇遏使。后归朝,赐名猷。
  宁季弟密,密子绘,俱以文辞称。绘四子:蠡、黯、确、颜,皆擢进士第。
  蠡字越卿,开成中为户部侍郎,白罢忌日百官行香,有诏褒可。历平卢、天平军节度使,终尚书左丞。
  子荛,字野夫,乾符中为吏部侍郎,美文辞,谈辩华给,以铨管非所长,出为陕虢观察使。是时王仙芝乱汉上,河南群盗兴,荛简侻不晓事,但以器韵自高,委政厮竖,不恤人疾苦。或诉旱者,指廷树示之曰:“柯叶尚尔,何旱为?”即搒笞之,上下离心。俄为军吏所执,髡其髯鬓。荛再拜祈免,乃得去。渴甚,求饮于民,民饮以溺。坐失守,贬端州司马,终左散骑常侍。
  黯,字直卿,开成初为监察御史,奏郊庙祭事不虔。文宗语宰相曰:“宗庙之礼,朕当亲之。但千乘万骑,国用不给,故使有司侍祠,然是日朕正衣冠坐以俟旦。今闻主者不虔,祭器敝恶,岂朕事神蠲洁意邪?公宜敕有司道朕斯意。”黯乃具条以闻。擢员外郎,累迁谏议大夫。
  确、颜,位皆郎中。
  严砺,字元明,震从祖弟也。少为浮屠法,太守见之,伟其材,表为玄武尉。震在山南,署牙将。德宗之幸,主馈饷有功。然轻躁多奸谋,以便佞自将。累为兴州刺史。震卒,以砺权主留府事,遗言荐之,即拜本道节度使。诏下谏议大夫、给事中、补阙、拾遗合议,皆以为“砺资浅,士望轻,不宜授节制”,帝不从。
  砺在位,贪沓苟得,士民不胜其苦。素恶凤州刺史马勋,即诬奏,贬贺州司户参军。刘辟反,以储备有素,检校尚书左仆射,节度东川。擅没吏民田宅百馀所,税外加敛钱及刍粟数十万。元和四年,卒,赠司空。后监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