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噬,幼女呼号搏虎,俱免。观察使韩滉表赞治有异行,加金紫,徙常州。滉辅政,分所统为三道,以赞为宣州刺史、都团练观察使,治宣十年。赞本无学,弟以刚猛立威,官吏重足一迹。宣既富饶,即厚敛,广贡奉以结恩。又不能训子,皆骄傲不度,素业衰矣。卒,赠吏部尚书,谥曰敬。
  迥以刚直称,第进士,历殿中侍御史,佐江淮转运使。时新更安史乱,迥馈运财赋,力于职。大历初,为吉州刺史,治行尤异。累迁给事中。
  秩,字祚卿。开元末,历左监门卫录事参军事,稍迁宪部员外郎。坐小累,下除陇西司马。安禄山反,哥舒翰守潼关,杨国忠欲夺其兵,秩上言:“翰兵天下成败所系,不可忽。”房琯见其书,以比刘更生。至德初,迁给事中。久之,出为阆州刺史。贬抚州长史,卒。所著《政典》、《止戈记》、《至德新议》等凡数十篇。
  迅,字捷卿。历京兆功曹参军事。常寝疾,房琯闻,忧不寐,曰:“捷卿有不讳,天理欺矣!”陈郡殷寅名知人,见迅叹曰:“今黄叔度也!”刘晏每闻其论,曰:“皇王之道尽矣!”上元中,避地安康,卒。迅续《诗》、《书》、《春秋》、《礼》、《乐》五说。书成,语人曰:“天下滔滔,知我者希。”终不以示人云。
  吴兢,汴州浚仪人。少厉志,贯知经史,方直寡谐比,惟与魏元忠、硃敬则游。二人者当路,荐兢才堪论撰,诏直史馆,修国史。迁右拾遗内供奉。
  神龙中,改右补阙。节闵太子难,奸臣诬构安国相王与谋,朝廷大恐。兢上言:“文明后,皇运不殊如带。陛下龙兴,恩被骨肉,相王与陛下同气,亲莫加焉。今贼臣日夜阴谋,必欲寘之极法。相王仁孝,遭荼苦哀毁,以陛下为命,而自托于手足。若信邪佞,委之于法,伤陛下之恩,失天下望。芟刈股肱,独任胸臆,可为寒心。自昔翦伐宗支,委任异姓,未有不亡者。秦任赵高,汉任王莽,晋家自相鱼肉,隋室猜忌子弟,海内麋沸,验之覆车,安可重迹?且根朽者叶枯,源涸者游竭。子弟,国之根源,可使枯竭哉!皇家枝干,夷芟略尽。陛下即位四年,一子弄兵被诛,一子以罪谪去,惟相王朝夕左右。‘斗粟’之刺,《苍蝇》之诗,不可不察。伏愿陛下全常棣之恩,慰罔极之心,天下幸甚!”累迁起居郎,与刘子玄、徐坚等并职。
  玄宗初立,收还权纲,锐于决事,群臣畏伏。兢虑帝果而不及精,乃上疏曰:
  自古人臣不谏则国危,谏则身危。臣愚,食陛下禄,不敢避身危之祸。比见上封事者,言有可采,但赐束帛而已,未尝蒙召见,被拔擢。其忤旨,则朝堂决杖,传送本州,或死于流贬。由是臣下不敢进谏。古者设诽谤木,欲闻己过;今封事,谤木比也。使所言是,有益于国;使所言非,无累于朝。陛下何遽加斥逐,以杜塞直言?道路流传,相视怪愕。夫汉高帝赦周昌桀、纣之对,晋武帝受刘毅桓、灵之讥,况陛下豁达大度,不能容此狂直耶?夫人主居尊极之位,颛生杀之权,其为威严峻矣。开情抱,纳谏诤,下犹惧不敢尽,奈何以为罪?且上有所失,下必知之。故郑人欲毁乡校,而子产不听也。陛下初即位,犹有褚无量、张廷珪、韩思复、辛替否、柳泽、袁楚客等数上疏争时政得失。自顷上封事,往往得罪,谏者顿少。是鹊巢覆而凤不至,理之然也。臣诚恐天下骨鲠士以谠言为戒,桡直就曲,斗方为刓,偷合苟容,不复能尽节忘身,纳君于道矣。
  夫帝王之德,莫盛于纳谏。故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又曰:“朝有讽谏,犹发之有梳。猛虎在山林,藜藿为之不采。”忠谏之有益如此。自古上圣之君,恐不闻己过,故尧设谏鼓,禹拜昌言。不肖之主,自谓圣智,拒谏害忠,桀杀关龙逢而灭于汤,纣杀王子比干而灭于周,此其验也。夫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道罔不亡。人将疾,必先不甘鱼肉之味;国将亡,必先不甘忠谏之说。呜呼,惟陛下深监于兹哉!隋炀帝骄矜自负,以为尧、舜莫己若,而讳亡憎谏。乃曰:“有谏我者,当时不杀,后必杀之。”大臣苏威欲开一言,不敢发,因五月五日献《古文尚书》,帝以为讪己,即除名。萧瑀谏无伐辽,出为河池郡守。董纯谏无幸江都,就狱赐死。自是蹇谔之士,去而不顾,外虽有变,朝臣钳口,帝不知也。身死人手,子孙剿绝,为天下笑。太宗皇帝好悦至言,时有魏徵、王珪、虞世南、李大亮、岑文本、刘洎、马周、褚遂良、杜正伦、高季辅,咸以切谏,引居要职。尝谓宰相曰:“自知者为难。如文人巧工,自谓己长,若使达者、大匠诋诃商略,则芜辞拙迹见矣。天下万机,一人听断,虽甚忧劳,不能尽善。今魏徵随事谏正,多中朕失,如明鉴照形,美恶毕见。”当是时,有上书益于政者,皆黏寝殿之壁,坐望卧观,虽狂瞽逆意,终不以为忤。故外事必闻,刑戮几措,礼义大行。陛下何不遵此道,与圣祖继美乎?夫以一人之意,综万方之政,明有所不烛,智有所不周,上心未谕于下,下情未达于上。伏惟以虚受人,博览兼听,使深者不隐,远者不塞,所谓“辟四门、明四目”也。其能直言正谏不避死亡之诛者,特加宠荣,待以不次,则失之东隅,冀得之桑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