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独安此乎?”太子大怒,遣张师政、纥干承基往刺之。二人者入其第,见志宁憔然在苫塊中,不忍杀,乃去。太子败,帝知状,谓曰:“闻公数谏,承乾不听公,故至此。”是时宫臣皆罪废,独志宁蒙劳勉。
  晋王为皇太子,复拜左庶子,迁侍中,加光禄大夫,进封燕国公,监脩国史。永徽二年,洛阳人李弘泰诬告太尉长孙无忌反,有诏不待时斩之。志宁以为:“方春少阳用事,不宜行刑,且诬谋非本恶逆,请依律待秋分乃决。”从之。衡山公主既公除,将下嫁长孙氏。志宁以为:“《礼》,女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固知遇丧须终三年。《春秋》,鲁庄公如齐纳币,母丧未再期而图婚,二家不讥,以其失礼明也。今议者云‘公除从吉’,此汉文创制,为天下百姓耳。公主身服斩衰,服可以例除,情不可以例改。心丧成婚,非人情所忍。”于是诏公主待服除乃婚。拜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顷之,兼太子少师。四年,陨石十八于冯翊,高宗问曰:“此何祥也?朕欲悔往脩来以自戒,若何?”志宁对:“《春秋》:‘陨石于宋五。’内史过曰:‘是阴阳之事,非吉凶所生。’物固有自然,非一系人事。虽然,陛下无灾而戒,不害为福也。”俄迁太傅。尝与右仆射张行成、中书令高季辅俱赐田,志宁奏:“臣家自周、魏来,世居关中,赀业不坠。今行成、季辅始营产土,愿以臣有余赐不足者。”帝嘉之,分其田以与二人。
  显庆四年,以老乞骸骨,诏解仆射,更拜太子太师,仍同中书门下三品。王皇后之废,长孙无忌、褚遂良固争不见从,志宁不敢言。武后以其不右己,衔之,后因杀无忌,坐免官,出为荥州刺史,改华州,听致仕。卒,年七十八,赠幽州都督,谥曰定。后追复左光禄大夫、太子太师。
  志宁爱宾客,乐引后进,然多嫌畏,不能有所荐达也,为士议所少。凡格式、律令、礼典,皆与论譔,赏赐以巨万。
  初,志宁与司空李勣修定《本草》并图,合五十四篇。帝曰:“《本草》尚矣,今复修之,何所异邪?”对曰:“昔陶弘景以《神农经》合杂家《别录》注铭之,江南偏方,不周晓药石,往往纰缪,四百余物,今考正之,又增后世所用百余物,此以为异。”帝曰:“《本草》、《别录》何为而二?”对曰:“班固唯记《黄帝内外经》,不载《本草》,至齐《七录》乃称之。世谓神农氏尝药以拯含气,而黄帝以前文字不传,以识相付,至桐、雷乃载篇册,然所载郡县,多在汉时,疑张仲景、华佗窜记其语。《别录》者,魏、晋以来吴普、李当之所记,其言华叶形色,佐使相须,附经为说,故弘景合而录之。”帝曰:“善。”其书遂大行。
  曾孙休烈。休烈机鉴融敏,善文章,与会稽贺朝万齐融、延陵包融齐名。开元初,第进士,又擢制科,历秘书省正字。吐蕃金城公主请文籍四种,玄宗诏秘书写赐。休烈上疏曰:“戎狄,国之寇;经籍,国之典也。戎之生心,不可以无备。昔东平王求《史记》、诸子,汉不与之,以《史记》多兵谋,诸子杂诡术也。东平,汉之懿戚,尚不示征战之书,今西戎,国之寇仇,安可贻以经典?且吐蕃之性慓悍果决,善学不回。若达于《书》,则知战;深于《诗》,则知武夫有师干之试;深于《礼》,则知《月令》有废兴之兵;深于《春秋》,则知用师诡之计;深于文,则知往来书檄之制:此何异假寇兵资盗粮也!臣闻鲁秉周礼,齐不加兵;吴获乘车,楚屡奔命。丧法危邦,可取鉴也。公主下嫁异国,当用夷礼,而反求良书,恐非本意,殆有奸人劝导其中。若陛下虑失其情,示不得已,请去《春秋》。夫《春秋》,当周德既衰,诸侯盛强,征伐竞兴,情伪于是乎生,变诈于是乎起,有以臣召君、取威定霸之事。诚与之,国之患也。狄固贪婪,贵货易土,正可锡以锦彩,厚以金玉,无足所求以资其智。”疏入,诏中书门下议。侍中裴光庭曰:“吐蕃不识礼经,孤背国恩,今求哀启颡,许其降附,渐以《诗》、《书》,陶一声教,斯可致也。休烈但见情伪变诈于是乎生,不知忠信节义亦于是乎在。”帝曰:“善。”遂与之。累迁起居郎、直集贤殿学士、比部郎中。杨国忠为宰相,斥不附己者,出为中部郡太守。
  肃宗立,休烈奔行在,擢给事中,迁太常少卿,知礼仪事,兼修国史。帝尝谓曰:“良史者,君举必书。朕有过失,顾卿何如?”对曰:“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有德之君不忘规过。”于时经大盗后,史籍燔缺,休烈奏:“《国史》、《开元实录》、《起居注》及余书三千八百余篇藏兴庆宫,兵兴焚炀皆尽,请下御史核史馆所由,购府县有得者,许上送官。一书进官一资,一篇绢十匹。”凡数月,止获一二篇,唯韦述以其家藏《国史》百三十篇上献。中兴文物未完,休烈献《五代论》,讨著旧章,天子嘉之。转工部侍郎,仍脩史。宰相李揆矜己护前,羞与同史任为等列,奏徙休烈为国子祭酒,权留史馆脩撰,以卑下之,休烈安然无屑意。乾元初,始诏百官元日、冬至于光顺门贺皇后。休烈奏:“周礼有命夫朝人君,命妇朝女君。自显庆以来,则天皇后甫行此礼,而命妇与百官杂处,在礼不经。”帝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