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巾车历访旧游,徜徉几月。归感微疾,端坐瞑目而逝,年八十有五。乡人崇敬之,以其父子俱隐遁,称之曰二徐先生。淳熙间,常平使者朱熹行部,拜墓下,题诗有「道学传千古,东瓯说二徐」之句,且大书以表之曰「有宋高士二徐先生之墓」。

  庭筠之兄庭槐、庭兰,皆有父风。孙日升,苦学有守,于是徐氏诗书不绝六世矣。

  苏云卿,广汉人。绍兴间,来豫章东湖,结庐独居。待邻曲有恩礼,无良贱老稚皆爱敬之,称曰苏翁。身长七尺,美须髯,寡言笑,布褐草履,终岁不易,未尝疾病。披荆畚砾为圃,艺植耘芟,灌溉培壅,皆有法度。虽隆暑极寒,土焦草冻,圃不绝蔬,滋郁畅茂,四时之品无阙者。味视他圃尤胜,又不二价,市鬻者利倍而售速,先期输直。夜织屦,坚韧过革舄,人争贸之以馈远。以故薪米不乏,有羡则以周急应贷,假者负偿,一不经意。溉园之隙,闭门高卧,或危坐终日,莫测识也。

  少与张浚为布衣交,浚为相,驰书函金币属豫章帅及漕曰:「余乡人苏云卿,管、乐流亚,遁迹湖海有年矣。近闻灌园东湖,其高风伟节,非折简能屈,幸亲造其庐,必为我致之。」帅、漕密物色,曰:「此独有灌园苏翁,无云卿也。」帅、漕乃屏骑从,更服为游士,入其圃,翁运锄不顾。进而揖之,翁曰:「二客何从来耶?」延入室,土锉竹几,地无纤尘,案上有《西汉书》一册。二客恍若自失,默计此为苏云卿也。既而汲泉煮茗,意稍款浃,遂扣其乡里,徐曰:「广汉。」客曰:「张德远广汉人,翁当识之。」曰:「然。」客又问:「德远何如人?」曰:「贤人也。第长于知君子,短于知小人,德有余而才不足。」因问:「德远今何官?」二客曰:「今朝廷起张公,欲了此事。」翁曰:「此恐怕他未便了得在。」二客起而言曰:「张公令某等致公,共济大业。」因出书函金币置几上。云卿鼻间隐隐作声,若自咎叹者。二客力请共载,辞不可,期以诘朝上谒。旦遣使迎伺,则扃户阒然,排闼入,则书币不启,家具如故,而翁已遁矣,竟不知所往。

  帅、漕复命,浚拊几叹曰:「求之不早,实怀窃位之羞。」作箴以识之,曰:「云卿风节,高于傅霖。予期与之,共济当今。山潜水杳,邈不可寻。弗力弗早,予罪曷针。」

  谯定,字天授,涪陵人。少喜学佛,析其理归于儒。后学《易》于郭曩氏,自「见乃谓之象」一语以入。郭曩氏者,世家南平,始祖在汉为严君平之师,世传《易》学,盖象数之学也。定一日至汴,闻伊川程颐讲道于洛,洁衣往见,弃其学而学焉。遂得闻精义,造诣愈至,浩然而归。其后颐贬涪,实定之乡也,北山有岩,师友游泳其中,涪人名之曰读易洞。

  靖康初,吕好问荐之,钦宗召为崇政殿说书,以论弗合,辞不就。高宗即位,定犹在汴,右丞许翰又荐之,诏宗泽津遣诣行在。至惟扬,寓邸舍,窭甚,一中贵人偶与邻,馈之食不受,与之衣亦不受,委金而去,定袖而归之,其自立之操类此。上将用之,会金兵至,失定所在。复归蜀,爱青城大面之胜,栖遁其中,蜀人指其地曰谯岩。敬定而不敢名,称之曰谯夫子,有绘像祀之者,久而不衰。定《易》学得之程颐,授之胡宪、刘勉之,而冯时行、张行成则得定之余意者也。定后不知所终,樵夫牧童往往有见之者,世传其为仙云。

  初,程颐之父珦尝守广汉,颐与兄颢皆随侍,游成都,见治篾箍桶者挟册,就视之则《易》也,欲拟议致诘,而篾者先曰:「若尝学此乎?」因指「《未济》男之穷」以发问。二程逊而问之,则曰:「三阳皆失位。」兄弟涣然有所省,翌日再过之,则去矣。其后袁滋入洛,问《易》于颐,颐曰:「《易》学在蜀耳,盍往求之?」滋入蜀访问,久无所遇。已而见卖酱薛翁于眉、邛间,与语,大有所得,不知所得何语也。

  宪、勉之、滋皆闽人,时行、行成蜀人,郭曩氏及篾叟、酱翁皆蜀之隐君子也。

  王忠民,颍阳人,世业医。忠民幼通经史,自靖康以来,数言边方利害于朝,累召弗至。高宗渡江,忠民隐居不出,诸镇翟兴等皆重之,弗能致;张浚授以迪功郎,不受。兴徙治药川,忠民避地南下,遇商虢镇抚使董先于内乡,留军中,事以师礼。

  时刘豫僭立,忠民作《九思图》及定乱四象达之金主,及镂板印图散于伪境,以明天下之义。绍兴三年,翟琮荐其忠节于朝,特授宣教郎,诏董先津遣诣行在。既至,宰相吕颐浩、签书枢密院事徐俯见之皆拜,舍于政府。忠民上疏辞官,言:「臣愤金人无道,故三上金主书,乞还二帝,本心报国,非冀名禄。」上不许。忠民以诰置椟中,藏七宝山下,力恳求去。复依董先军中,遂不出。

  时又有苏庠者,丹阳人。绅之后,颂之族也。少能诗,苏轼见其《清江曲》,大爱之,由是知名。徐俯荐其贤,上特召之,固辞;又命守臣以礼津遣,庠辞疾不至,以寿终。

  刘勉之,字致中,建州崇安人。自幼强学,日诵数千言。逾冠,以乡举诣太学。时蔡京用事,禁止毋得挟元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