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民买盐,以户产高下均卖者曰产盐,以交易契纸钱科敷者曰浮盐,皆出常赋外,久之遂为定赋。幼学力请蠲之,不报。提举司令民以田高下藏新会子,不如令者籍其赀。幼学曰:「罔民而可,吾忍之乎!惟有去而已。」因言钱币未均,秤提无术,力求罢去。遂升宝谟阁直学士、提举万寿宫。召权兵部尚书兼修玉牒官,寻兼太子詹事。

  先是,朝廷既遣岁币入金境,适值其有难,不果纳,则遽以兵叩边索之。中外汹汹,皆言当亟与。幼学请对,言:「玉帛之使未还,而侵轶之师奄至,且肆其侮慢,形之文辞。天怒人愤,可不伸大义以破其谋乎!」于是朝论奋然,始诏与金绝。幼学因请「固本根以弭外虞,示意向以定众志,公汲引以合材谋,审怀附以一南北。」帝称善。一夕感异梦,星陨于屋西南隅,遂卒,年六十四。

  幼学早以文鸣于时,而中年述作,益穷根本,非关教化之大、由情性之正者不道也。器质凝重,莫窥其际,终日危坐,一语不妄发。及辨论义理,纵横阖辟,沛然如决江河,虽辩士不及也。尝续司马光《公卿百官表》,《年历》、《大事记》、《备忘》、《辨疑》、《编年政要》、《列传举要》,凡百余篇,传于世。

  杨泰之,字叔正,眉州青神人。少刻志于学,卧不设榻几十岁。庆元元年类试,调沪川尉,易什邡,再调绵州学教授、罗江丞,制置司檄置幕府。吴猎谕蜀,泰之贻书曰:「使吴曦为乱,而士大夫不从,必有不敢为;既乱,而士大夫能抗,曦犹有所惮。夫乱,曦之为也;乱所以成,士大夫之为也。」

  改知严道县,摄通判嘉定。白厓砦将王埙引蛮寇利店,刑狱使者置埙于法,又罥絓余人当坐死。泰之访知夷都实迩利店,夷都蛮称乱,不需引导,固请释之,不听。乃去官。宣抚使安丙荐之曰:「蜀中名儒杨虞仲之子,当逆臣之变,勉有位者毋动。言不用,拂衣而去。使得尺寸之柄,必能见危致命。」召泰之赴都堂审察,以亲老辞。差知广安军,未上,丁父忧。免丧,知富顺监。去官,以禄禀数千缗予邻里,以千缗为义庄。知普州,以安居、安岳二县受祸尤惨,泰之力白丙尽蠲其赋。丙复荐于朝,召赴行在,固辞。知果州。踦零钱病民,泰之以一年经费储其赢为诸邑对减,上尚书省,按为定式。民歌之曰:「前张后杨,惠我无疆。」张谓张义,实自发其端,而泰之踵行之。

  理宗即位,趣入对,言:「法天行健,奋发英断,总揽威权,无牵于私意,无夺于邪说,以救蛊敝,以新治功。本朝德泽,迩来斫丧无余,民无恒心,何以为国?陛下以直言求人,而以直言罪之,使天下以言为戒。臣恐言路既梗,士气益消,循循默默,浸成衰世之风,为国者何便于此?」上奇其对,以为工部郎中。其后言事者相继,无所避忌,自泰之发之。迁军器少监、大理少卿。

  绍定元年入对,谓:「风雨为暴,水潦溃溢,此阴盛阳微之证。而台臣诿曰霅川水患之惨,桀之余烈也。」后又言:「巴陵追降之命,重于违群臣,轻于绝友爱。陛下居天位之至逸,则当思天伦之大痛。秦邸殁于房陵,既行封谥,又录用其子。今乃曰'不当为之后,以贻它日忧',何示人之不广乎?」又曰:「今日不言,后必有言之者。与其追恤于后,固不若举行于今也。」是日,诏直宝谟阁、知重庆府。为书以别丞相曰:「宰相职事,无大于用人有道,去自私之心,恢容人之度,审取舍之理而已。」至官,俗用大变。主管千秋鸿禧观,卒。

  所著《克斋文集》、《论语解》、《老子解》、《春秋列国事目》、《公羊》、《穀梁类》、《诗类》、《诗名物编》、《论》、《孟类》、《东汉三国志南北史唐五代史类》、《历代通鉴本朝长编类》、《东汉名物编》、《诗事类》、《大易要言》、杂著,凡二百九十七卷。
 
 



 

列传第一百九十四儒林五
 
  ○范冲朱震胡安国子寅宏宁

  范冲,字元长,登绍圣进士第。高宗即位,召为虞部员外郎,俄出为两淮转运副使。

  绍兴中,隆祐皇后诞日,上置酒宫中,从容语及前朝事,后曰:「吾老矣,有所怀为官家言之。吾逮事宣仁圣烈皇后,聪明母仪,古今未见其比。曩因奸臣诬谤,有玷圣德,建炎初虽下诏辨明,而史录未经删定,无以传信后世,而慰在天之灵也。」上悚然,亟诏重修神、哲两朝《实录》,召冲为宗正少卿兼直史馆。冲父祖禹,元祐中尝修《神宗实录》,尽书王安石之过,以明神宗之圣。其后安石婿蔡卞恶之,祖禹坐谪死岭表。至是复以命冲,上谓之曰:「两朝大典,皆为奸臣所坏,故以属卿。」冲因论熙宁创置,元祐复古,绍圣以降弛张不一,本末先后,各有所因。又极言王安石变法度之非,蔡京误国之罪。上嘉纳之,迁起居郎。

  俄开讲筵,升兼侍读。上雅好《左氏春秋》,命冲与朱震专讲。冲敷衍经旨,因以规讽,上未尝不称善。会皇子建国公瑗出就傅,首命冲以徽猷阁待制提举建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