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金使入境,欲屈己就和,令侍从、台谏条奏来上。矼言:「臣素不熟敌情,不知使人所需者何礼,陛下所以屈己者何事。贼豫为金人所立,为之北面,陛下承祖宗基业,天命所归,何藉于金国乎?传闻奉使之归,谓金人悉从我所欲,必无难行之礼,以重困我,陛下何过自取侮乎?如或不可从之事,傥轻许之,他时反为所制,号令废置将出其手,一有不从,便生兵隙。予夺在彼,失信在我,非计之得也。虽使还我空地,如之何而可保?虽欲寝兵,如之何而可寝?虽欲息民,如之何而可息?非计之得也。陛下既欲为亲少屈,更愿审思天下治乱之机,酌之群情,择其经久可行者行之,其不可从者,以国人之意拒之,庶无后悔。所谓国人者,不过万民、三军尔。搢绅与万民一体,大将与三军一体,今陛下询于搢绅,民情大可见矣。欲望速召大将,各带近上统制官数人同来,详加访问,以塞他日意外之忧。大将以为不可,则其气益坚,何忧此敌。」

  未几,丁父忧。免丧,除集英殿修撰、知宣州,不就。改提举太平兴国宫,自是奉祠,凡四任。丁内艰以卒。

  潘良贵,字子贱,婺州金华人。以上舍释褐为辟雍博士,迁秘书郎。时宰相蔡京与其子攸方以爵禄钩知名士,良贵屹然特立,亲故数为京致愿交意,良贵正色谢绝。除主客郎中,寻提举淮南东路常平。

  靖康元年,召还。赐对,钦宗问孰可秉钧轴者,良贵极言:「何、唐恪等四人不可用,他日必误社稷。陛下若欲扶危持颠之相,非博询于下僚,明扬于微陋,未见其可。」语彻于外,当国者指为狂率,黜监信州汭口排岸。

  高宗即位,召为左司谏。既见,请诛伪党,使叛命者受刃国门,即敌人不敢轻议宋鼎。又乞封宗室贤者于山东、河北,以壮国体,巡幸维扬,养兵威以图恢复。黄潜善、汪伯彦恶其言,改除工部。良贵以不得其言,求去,主管明道宫。

  越数年,除提点荆湖南路刑狱,主管江州太平观,除考功郎,迁左司。宰相吕颐浩从容谓良贵曰:「旦夕相引入两省。」良贵正色对曰:「亲老方欲乞外,两省官非良贵可为也。」退语人曰:「宰相进退一世人才,以为贤邪,自当擢用,何可握手密语,先示私恩。若士大夫受其牢笼,又何以立朝。」即日乞补外,以直龙图阁知严州。到官两月,请祠,主管亳州明道宫。起为中书舍人。

  会户部侍郎向子諲入见,语言烦亵,良贵故善子諲,是日摄起居,立殿上,径至榻前厉声曰:「子諲以无益之谈久烦圣听!」子諲欲退,高宗顾良贵曰:「是朕问之。」又谕子諲且款语。子諲复语,久不止,良贵叱之退者再。高宗色变,阁门并弹之,于是二人俱待罪。有旨良贵放罪,子諲无罪可待。

  良贵求去,以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起知明州。期年,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亳州明道宫。既归,不出者十年。李光得罪,良贵坐尝与通书,降三官。卒,年五十七。

  良贵刚介清苦,壮老一节。为博士时,王黼、张邦昌俱欲妻以女,拒之。晚家居贫甚,秦桧讽令求郡,良贵曰:「从臣除授合辞免,今求之于宰相,辞之于君父,良贵不敢为也。」其谏疏多焚稿,仅存杂著十五卷,新安朱熹为之序。

  吕本中字居仁,元祐宰相公著之曾孙、好问之子。幼而敏悟,公著奇爱之。公著薨,宣仁太后及哲宗临奠,诸童稚立庭下,宣仁独进本中,摩其头曰:「孝于亲,忠于君,儿勉焉。」

  祖希哲师程颐,本中闻见习熟。少长,从杨时、游酢、尹焞游,三家或有疑异,未尝苟同。以公著遗表恩,授承务郎。绍圣间,党事起,公著追贬,本中坐焉。

  元符中,主济阴簿、秦州士曹掾,辟大名府帅司干官。宣和六年,除枢密院编修官。靖康改元,迁职方员外郎,以父嫌奉祠。丁父忧,服除,召为祠部员外郎,以疾告去。再直秘阁,主管崇道观。

  绍兴六年,召赴行在,特赐进士出身,擢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内侍李琮失料历,上以潜邸旧人,不用保任特给之。本中言:「若以异恩别给,非所谓'宫中府中当为一体'者。」上见缴还,甚悦,令宰臣谕之曰:「自今有所见,第言之。」

  监阶州草场苗亘以赃败,有诏从黥,本中奏:「近岁官吏犯赃,多至黥籍,然四方之远,或有枉滥,何由尽知?异时察其非辜,虽欲抆拭,其可得乎?若祖宗以来此刑尝用,则绍圣权臣当国之时,士大夫无遗类久矣。愿酌处常罚,毋令奸臣得以藉口于后世。」从之。

  七年,上幸建康,本中奏曰:「当今之计,必先为恢复事业,求人才,恤民隐,讲明法度,详审刑政,开直言之路,俾人人得以尽情。然后练兵谋帅,增师上流,固守淮甸,使江南先有不可动之势,伺彼有衅,一举可克。若徒有恢复之志,而无其策,邦本未强,恐生他患。今江南、两浙科须日繁,闾里告病,倘有水旱乏绝,奸宄窃发,未审朝廷何以待之?近者臣庶劝兴师问罪者,不可胜数,观其辞固甚顺,考其实不可行。大抵献言之人,与朝廷利害绝不相侔,言不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