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行文书,称「靖康二年」。吴幵、莫俦请邦昌见金使于紫宸、垂拱殿,好问曰:「宫省故吏骤见御正卫,必将愤骇,变且不测,奈何?」邦昌矍然止。王时雍议肆赦,好问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乃先赦城中。

  始,金人谋以五千骑取康王,好问闻,即遣人以书白王,言:「大王之兵,度能击则邀击之,不然,即宜远避。」且言:「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当立而立者。」既,又语邦昌曰:「天命人心,皆归大元帅,相公先遣人推戴,则功无在相公右者。若抚机不发,他人声义致讨,悔可追邪?」于是邦昌谋遣谢克家奉传国宝往大元帅府,须金人退乃发。金将将还,议留兵以卫邦昌。好问曰:「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勃堇统之可也。」好问曰:「勃堇贵人,有如触发致疾,则负罪益深。」乃不复留兵。金人既行,好问趣遣使诣大元帅府劝进,请元祐太后垂帘,邦昌易服归太宰位。太后自延福宫入听政。

  高宗即位,太后遣好问奉手书诣行在所,高宗劳之曰:「宗庙获全,卿之力也。」除尚书右丞。丞相李纲以群臣在围城中不能执节,欲悉按其罪。好问曰:「王业艰难,政宜含垢,绳以峻法,惧者众矣。」侍御史王宾论好问尝污伪命,不可以立新朝。高宗曰:「邦昌僭号之初,好问募人赍白书,具道京师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劝进。考其心迹,非他人比。」好问自惭,力求去,且言:「邦昌僭号之时,臣若闭门洁身,实不为难。徒以世被国恩,所以受贤者之责,冒围赍书于陛下。」疏入,除资政殿学士、知宣州、提举洞霄宫,以恩封东莱郡侯。避地,卒于桂州。

  子本中、揆中、弸中、用中、忱中。孙祖谦、祖俭。本中、祖谦、祖俭别有传。

  论曰:朱胜非、吕颐浩处苗、刘之变,或巽用其智,或震奋其威,其于复辟讨贼之功,固有可言矣。然李纲、赵鼎当世之所谓贤者,而胜非、颐浩视之若冰炭然,其中之所存,果何如哉。范宗尹忍于污张邦昌之伪命,而诬李纲以震主之威,何其缪于是非也。范致虚佞附权臣,大谊已失,其总勤王之师,轻而寡谋,以底于败,宜哉。若吕好问处艰难之际,其迹与宗尹同,而屈己就事,以规兴复,亦若胜非之处苗、刘,其心有足亮云。
 
 



 

列传第一百二十二
 
  ○李光子孟传许翰许景衡张悫张所陈禾蒋猷

  李光,字泰发,越州上虞人。童稚不戏弄。父高称曰:「吾儿云间鹤,其兴吾门乎!」亲丧,哀毁如成人,有致赙者,悉辞之。及葬,礼皆中节。服除,游太学,登崇宁五年进士第。调开化令,有政声,召赴都堂审察,时宰不悦,处以监当,改秩,知平江府常熟县。朱勔父冲倚势暴横,光械治其家僮。冲怒,风部使者移令吴江,光不为屈。改京东西学事司管勾文字。

  刘安世居南京,光以师礼见之。安世告以所闻于温公者曰:「学当自无妄中入。」光欣然领会。除太常博士,迁司封。首论士大夫谀佞成风,至妄引荀卿「有听从,无谏诤」之说,以杜塞言路;又言怨嗟之气,结为妖沴。王黼恶之,令部注桂州阳朔县。安世闻光以论事贬,贻书伟之。李纲亦以论水灾去国,居义兴,伺光于水驿,自出呼曰:「非越州李司封船乎?」留数日,定交而别。除司勋员外郎,迁符宝郎。

  郭药师叛,光知徽宗有内禅意,因纳符,谓知枢密院蔡攸曰:「公家所为,皆咈众心。今日之事,非皇太子则国家俱危。」攸矍然,不敢为异。钦宗受禅,擢右司谏。上皇东幸,憸人间两宫,光请集议奉迎典礼。又奏:「东南财用,尽于朱勔,西北财用,困于李彦,天下根本之财,竭于蔡京、王黼。名为应奉,实入私室,公家无半岁之储,百姓无旬日之积。乞依旧制,三省、枢密院通知兵民财计,与户部量一岁之出入,以制国用,选吏考核,使利源归一。」

  金人围太原,援兵无功。光言:「三镇之地,祖宗百战得之,一旦举以与敌,何以为国?望诏大臣别议攻守之策,仍间道遣使檄河东、北两路,尽起强壮策应,首尾掩击。」迁侍御史。

  时言者犹主王安石之学,诏榜庙堂。光又言:「祖宗规摹宏远,安石欲尽废法度,则谓人主制法而不当制于法;欲尽逐元老,则谓人主当化俗而不当化于俗。蔡京兄弟祖述其说,五十年间,毒流四海。今又风示中外,鼓惑民听,岂朝廷之福?」

  蔡攸欲以扈卫上皇行宫因缘入都,光奏:「攸若果入,则百姓必致生变,万一惊犯属车之尘,臣坐不预言之罪。望早黜责。」时已葺撷景园为宁德宫,而太上皇后乃欲入居禁中。光奏:「禁中者,天子之宫。正使陛下欲便温凊,奉迎入内,亦当躬禀上皇,下有司讨论典礼。」乃下光章,使两宫臣奏知,于是太上皇后居宁德宫。

  金人逼京城,士大夫委职而去者五十二人,罪同罚异,士论纷然,光请付理寺公行之。太原围急,奏:「乞就委折彦质尽起晋、绛、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