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路,君臣相对泣下。穀曰:「臣无状,负陛下。」因倾囊以献。会契丹主发使至州,穀禽斩之,密送款于汉祖,潜遣河朔酋豪梁晖入据安阳,契丹主患之,即议北旋。

  会有告契丹以城中虚弱者,契丹还攻安阳,陷其城,穀自郡候契丹,遂见获。契丹主先设刑具,谓之曰:「尔何背我归太原?」穀曰:「无之。」契丹主因引手车中,似取所获文字,而穀知其诈,因请曰:「如实有此事,乞显示之。」契丹国制,人未伏者不即置死。自后凡诘穀者六次,穀词不屈。契丹主病,且曰:「我南行时,人云尔谓我必不得北还,尔何术知之?今我疾甚,如能救我,则致尔富贵。」穀曰:「实无术,盖为人所陷耳。」穀气色不挠,卒宽之。

  俄而德光道殂,永康继立,署穀给事中。时契丹将麻答守真定,而李崧、和凝与家属皆在城中。会李筠、何福进率兵逐麻答,推护圣指挥使白再荣权知留后。再荣利崧等家财,令甲士围其居以求赂,既得之,复欲杀崧等灭口。穀遽见再荣谓之曰:「今国亡主辱,公辈握劲兵,不能死节,虽逐一契丹将,城中战死者数千人,非独公之力也。一朝杀宰相,即日中原有主,责公以专杀,其将何辞以对?」再荣甚惧,崧等获免。

  汉初,入拜左散骑常侍。旧制,罢外郡归本官,至是进秩,奖之也。俄权判开封府。时京畿多盗,中牟尤甚,穀诱邑人发其巢穴。有刘德舆者,梁时屡摄畿佐,居中牟,素有干材,穀即署摄本邑主簿。浃旬,穀请侍卫兵数千佐德舆,悉禽贼党,其魁一即县佐史,一御史台吏。搜其家,得金玉财货甚众,自是行者无患。俄迁工部侍郎。

  周祖西征,为西南面行营水陆转运使。关右平,改陈州刺史。会有内难,急召赴阙。周祖兵入汴,命权判三司。广顺初,加户部侍郎。未几,拜中书侍郎、平章事,仍判三司。初,汉乾祐中,周祖讨河中,穀掌转运,时周祖已有人望,属汉政紊乱,潜贮异志,屡以讽穀,穀但对以人臣当尽节奉上而已。故开国之初,倚以为相。是岁,淮阳吏民数千诣阙请立生祠,许之,穀恳让得止。

  先是,禁牛革法甚峻,犯者抵死。穀乃校每岁用革之数,凡田十顷岁出一革,余听民私用。又奏罢屯田务,以民隶州县课役,尽除宿弊。穀父祖本居河南洛阳,经巢之乱,园庐荡尽,穀生于外。既贵,访得旧地,建兰若,又立垣屋,凡族人之不可仕者分田居之。诏改清风乡高阳里为贤相乡勋德里。

  二年,晨起仆阶下,伤右臂,在告,旬中三上表辞相位,周祖不允,免朝参,视事本司,赐白藤肩舆,召至便殿勉谕。穀不得已,起视事。征兖州,为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

  显德初,加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从世宗征太原,遇贼于高平,匿山穀中,信宿而出,追及乘舆,世宗慰抚之。世宗将趋太原,命穀先调兵食,又代符彦卿判太原行府事。师还,进位司空、门下侍郎,监修国史。穀以史氏所述本于起居注,丧乱以来遂废其职,上言请令端明、枢密直学士编记言动,为内廷日历,以付史官。是岁,河大决齐、郓,发十数州丁壮塞之,命穀领护,刻期就功。

  二年冬,议伐南唐,以穀为淮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兼知庐、寿等州行府事,忠武军节度王彦副之,韩令坤以下十二将率从。穀领兵自正阳渡淮,先锋都将白延遇败吴军数千于来远,又破千余人于山口镇,进攻上窑,又败千余众,获其小校数十人,长围寿春。南唐遣大将刘彦贞来援,穀召将佐谋曰:「今援军已过来远,距寿阳二百里,舟棹将及正阳。我师无水战之备,万一断桥梁,隔绝王师,则腹背受敌矣。不如退守浮梁,以待戎辂之至。」初,世宗至圉镇,已闻此谋,亟走内侍乘驿止之。穀已退保正阳,仍焚刍粮,回军之际,递相掠夺,淮北役夫数百悉陷于寿春。世宗闻之怒,亟命李重进率师伐之,以穀判寿州行府。是秋,诏归阙,得风痹疾,告满百日,累表请致仕,优诏不允。每军国大事,令中使就第问之。

  四年春,吴人壁紫金山,筑甬道以援寿春,不及者数里。师老无功,时请罢兵为便,世宗令范质、王溥就穀谋之。穀手疏请亲征,有必胜之利者三,世宗大悦,用其策。及淮南平,赏赐甚厚。出穀疏,令翰林学士承旨陶穀为赞以赐之。是夏,世宗还,穀扶疾见便殿,诏令不拜,命坐御坐侧。以抱疾既久,请辞相位。世宗怡然勉之,谓曰:「譬如家有四子,一人有疾,弃而不养,非父之道也。朕君临万方,卿处辅相之位,君臣之间,分义斯在,奈何以禄奉为言。」穀愧谢而退。俄以平寿州,叙功加爵邑。是秋,穀抗表乞骸骨,罢相,守司空,加邑封,令每月肩舆一诣便殿,访以政事。

  五年夏,世宗平淮南回,赐穀钱百万、米麦五百斛、刍粟薪炭等。恭帝即位,加开府仪同三司,进封赵国公。求归洛邑,赐钱三十万,从其请。太祖即位,遣使就赐器币。建隆元年,卒,年五十八。太祖闻之震悼,赠侍中。

  穀为人厚重刚毅,深沉有城府,雅善谈论,议政事能近取譬,言多诣理,辞气明畅,人主为之耸听。人有难必救,有恩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