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求一学义沙门,会敷赴假江陵,入辞,文帝令以后车载沙门往,谓曰:“道中可得言晤。”敷不奉诏,上甚不说。迁正员中书郎。敷小名查,父邵小名梨,文帝戏之曰:“查何如梨?”敷曰:“梨为百果之宗,查何可比。”
  中书舍人狄当、周赳并管要务,以敷同省名家,欲诣之。赳曰:“彼恐不相容接,不如勿往。”当曰:“吾等并已员外郎矣,何忧不得共坐。”敷先设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敷呼左右曰:“移我远客!”赳等失色而去。其自标遇如此。善持音仪,尽详缓之致,与人别,执手曰:“念相闻。”余响久之不绝。张氏后进皆慕之,其源起自敷也。迁黄门侍郎、始兴王浚后将军司徒左长史。未拜,父在吴兴亡,成服凡十余日,方进水浆,葬毕,不进盐菜,遂毁瘠成疾。伯父茂度每譬止之,敷益更感恸,绝而复续。茂度曰:“我比止汝,而乃益甚。”自是不复往,未期年而卒。孝武即位,旌其孝道,追赠侍中,改其所居为孝张里。
  敷弟柬,袭父封,位通直郎。柬有勇力,手格猛兽,元凶以为辅国将军。孝武至新亭,柬出奔,坠淮死。子式嗣。
  暢字少微,邵兄伟之子也。伟少有操行,为晋琅邪王国郎中令,从王至洛,还京都,武帝封药酒一罂付伟,令密加鸩毒,受命于道,自饮而卒。
  暢少与从兄敷、演、敬齐名,为后进之秀。起家为太守徐佩之主簿,佩之被诛,暢驰出奔赴,制服尽哀,时论美之。弟牧尝为猘犬所伤,医者云食楎蟆可疗,牧难之。暢含笑先尝,牧因此乃食,由是遂愈。累迁太子中庶子。
  孝武镇彭城,暢为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元嘉二十七年,魏主托跋焘南征,太尉江夏王义恭统诸军出镇彭城。虏众近城数十里,彭城众力虽多,而军食不足,义恭欲弃彭城南归,计议弥日不定。时历城众少食多,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议欲以车营为函箱阵,精兵为外翼,奉二王及妃媛直趋历城,分城兵配护军将军萧思话留守。太尉长史何勖不同,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都。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议之。暢曰:“若历城、郁洲可至,下官敢不高赞。今城内乏食,人无固心,但以关扃严密,不获走耳。若一摇动,则溃然奔散,虽欲至所在,其可得乎!今食虽寡,名朝夕未至窘乏,岂可舍万全之术,而即危亡之道。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污君马迹!”孝武闻暢议,谓义恭曰:“张长史言,不可违也。”义恭乃止。
  魏主既至,登城南亚父冢,于戏马台立氈屋。先是,队主蒯应见执,其日晡时,遣送应至小市门,致意求甘蔗及酒。孝武遣送酒二器,甘蔗百挺。求骆驼。明日,魏主又自上戏马台,复遣使至小市门,求与孝武相见,遣送骆驼,并致杂物,使于南门受之。暢于城上与魏尚书李孝伯语,孝伯问:“君何姓?”答曰:“姓张。”孝伯曰:“张长史乎?”暢曰:“君何得见识?”孝伯曰:“君名声远闻,足使我知。”城内有具思者,尝在魏,义恭使视,知是孝伯,乃开门饷物。魏主又求酒及甘橘,孝武又致螺杯杂物,南土所珍。魏主复令孝伯传语曰:“魏主有诏借博具。”暢曰:“博具当为申致,有诏之言,正可施于彼国,何得施之于此?”孝伯曰:“以邻国之臣耳。”孝伯又言:“太尉、镇军,久阙南信,殊当忧邑。若遣信,当为护送。”暢曰:“此中间道甚多,亦不须烦魏。”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为白贼所断。”暢曰:“君著白衣,故号白贼也。”孝伯笑曰:“今之白贼,亦不异黄巾、赤眉,但不在江南耳。”又求博具,俄送与。魏主又遣送氈及九种盐并胡豉,云:“此诸盐,各有宜。白盐是魏主所食;黑者疗腹胀气满,刮取六铢,以酒服之;胡盐疗目痛。柔盐不用食,疗马脊创;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四种,并不中食。胡豉亦中啖。”又求黄甘,并云:“魏主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问,观我仪貌,察我为人。”暢又宣旨答曰:“魏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见。李尚书亲自衔命,不忍彼此不尽,故不复遣。”又云“魏主恨向所送马殊不称意,安北若须大马,当送之,脱须蜀马,亦有佳者。”暢曰:“安北不乏良驷,送在彼意,此非所求。”义恭又送炬烛十挺,孝武亦致锦一匹。又曰:“知更须黄甘,若给彼军,即不能足;若供魏主,未当乏绝,故不复致。”孝伯又曰:“君南土膏粱,何为著屩?君且如此,将士云何?”暢曰:“膏粱之言,诚以为愧。但以不武,受命统军,戎阵军间,不容缓服。”魏主又遣就二王借箜篌、琵琶等器及棋子,孝伯足词辩,亦北土之美。暢随宜应答,甚为敏捷,音韵详雅,魏人美之。
  时魏声云当出襄阳,故以暢为南谯王义宣司空长史、南郡太守。元凶弑逆,义宣发哀之日,即便举兵。暢为元佐,举哀毕,改服著黄袴褶,出射堂简人,音仪容止,众皆瞩目,见者皆为尽命。事平,征为吏部尚书,封夷道县侯。及义宣有异图,蔡超等以暢人望,劝义宣留之,乃解南蛮校尉以授暢,加冠军将军,领丞相长史。暢遣门生荀僧宝下都,因颜竣陈义宣衅状。僧宝有私货,止巴陵不时下。会义宣起兵,津路断绝,遂不得前。义宣将为逆,使嬖人翟灵宝告暢,暢陈必无此理,请以死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