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姜慈爱温仁,抚字益隆,衣食资供皆兼倍所生。或谓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远之?”对曰:“吾方以义相导,使其自迁善也。”及前妻长子兴遇疾困笃,母恻隐自然,亲调药膳,恩情笃密。
兴疾久乃瘳,于是呼三弟谓曰:“继母慈仁,出自天受。吾兄弟不识恩养,禽兽其心。虽母道益隆,我曹过恶亦已深矣!”遂将三弟诣南郑狱,陈母之德,状己之过,乞就刑辟。县言之于郡,郡守表异其母,蠲除家徭,遣散四子,许以修革,自后训导愈明,并为良士。
穆姜年八十余卒。临终□诸子曰:“吾弟伯度,智达士也。所论薄葬,其义至矣。
又临亡遗令,贤圣法也。令汝曹遵承,勿与俗同,增吾之累。”诸子奉行焉。
孝女曹娥者,会稽上虞人也。父盱,能弦歌,为巫祝。汉安二年五月五日,于县江泝涛*(迎)*婆娑*[迎]*神,溺死,不得尸骸。娥年十四,乃沿江号哭,昼夜不绝声,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至元嘉元年,县长度尚改葬娥于江南道傍,为立碑焉。
尚先使魏朗作曹娥碑,文成未出,会朗见尚,尚与之饮宴,而子礼方至督酒。
尚问朗碑文成未?朗辞不才,因试使子礼为之,操笔而成,无所点定。朗嗟叹不暇,遂毁其草。其后蔡邕又题八字曰:‘黄绢幼妇,外孙虀臼。’”吴许升妻者,吕氏之女也,字荣。升少为博徒,不理操行,荣尝躬勤家业,以奉养其姑。数劝升修学,每有不善,辄流涕进规。荣父积忿疾升,乃呼荣欲改嫁之。荣叹曰:“命之所遭,义无离贰!”终不肯归。升感激自厉,乃寻师远学,遂以成名。寻被本州辟命,行至寿春,道为盗所害。刺史尹耀捕盗得之。荣迎丧于路,闻而诣州,请甘心雠人。耀听之。荣乃手断其头,以祭升灵。后郡遭寇贼,贼欲犯之,荣踰垣走,贼拔刀追之。贼曰:“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
荣曰:“义不以身受辱寇虏也!”遂杀之。是日疾风暴雨,赖电晦冥,贼惶惧叩头谢罪,乃殡葬之。
汝南袁隗妻者,扶风马融之女也。字伦。隗已见前传。伦少有才辩。融家世丰豪,装遣甚盛。及初成礼,隗问之曰:“妇奉箕鮾而已,何乃过珍丽乎?”对曰:
“慈亲垂爱,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鲍宣、梁鸿之高者,妾亦请从少君、孟光之事矣。”隗又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今处姊未适,先行可乎?”对曰:“妾姊高行殊□,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又问曰:“南郡君学穷道奥,文为辞宗,而所在之职,辄以货财为损,何邪?”对曰:“孔子大圣,不免武叔之毁;子路至贤,犹有伯寮之愬。家君获此,固其宜耳。”隗默然不能屈,帐外听者为臱。隗既宠贵当时,伦亦有名于世。年六十余卒。
伦妹芝,亦有才义。少丧亲长而追感,乃作申情赋云。
酒泉庞淯母者,赵氏之女也,字娥。父为同县人所杀,而娥兄弟三人,时俱病物故,雠乃喜而自贺,以为莫己报也。娥阴怀感愤,乃潜备刀兵,常帷车以候雠家。十余年不能得。
后遇于都亭,刺杀之。因诣县自首。曰:“父仇已报,请就刑戮。”*(福)*禄*[福]*长尹嘉义之,解印绶欲与俱亡。娥不肯去。曰:“怨塞身死,妾之明分;结罪理狱,君之常理。何敢苟生,以枉公法!”后遇赦得免。州郡表其闾。太常张奂嘉叹,以束帛礼之。
沛刘长卿妻者,同郡桓鸾之女也。鸾已见前传。生一男五岁而长卿卒,妻防远嫌疑,不肯归宁。儿年十五,晚又夭殁。妻虑不免,乃豫刑其耳以自誓。宗妇相与愍之,共谓曰:“若家殊无它意;假令有之,犹可因姑姊妹以表其诚,何贵义轻身之甚哉!”对曰:“昔我先君五更,学为儒宗,尊为帝师。五更已来,历代不替,男以忠孝显,女以贞顺称。诗云:‘无忝尔祖,聿修厥德。’是以豫自刑翦,以明我情。”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厘”,县邑有祀必膰焉。
安定皇甫规妻者,不知何氏女也。规初丧室家,后更娶之。妻善属文,能草书,时为规荅书记,觽人怪其工。及规卒时,妻年犹盛,而容色美。后董卓为相国,承其名,娉以軿辎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请,辞甚酸怆。卓使傅奴侍者悉拔刀围之,而谓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风靡,何有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立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亲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邪!”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县軶,鞭扑交下。
妻谓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尽为惠。”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南阳阴瑜妻者,颍川荀爽之女也,名采,字女荀。聪敏有才蓺。年十七,适阴氏。十九产一女,而瑜卒。采时尚丰少,常虑为家所逼,自防御甚固。后同郡郭奕丧妻,爽以采许之,因诈称病笃,召采。既不得已而归,怀刃自誓。
爽令傅婢执夺其刃,扶抱载之,犹忧致愤激,□卫甚严。女既到郭氏,乃伪为欢悦之色,谓左右曰:“我本立志与阴氏同穴,而不免逼迫,遂至于此,素情不遂,柰何?”乃命使建四灯,盛装饰,请奕入相见,共谈,言辞不辍。*(亦)**[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