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敝国家,非所以子民也。行无穷之欲,甘心快意,结怨于匈奴,非所以安边也。祸结而不解,兵休而复起,近者愁苦,远者惊骇,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锻甲砥剑,桥箭累弦,转输运粮,未见休时,此天下之所共忧也。夫兵久而变起,事烦而虑生。今外郡之地或几千里,列城数十,形束壤制,〔四〕旁胁诸侯,非公室之利也。上观齐晋之所以亡者,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下观秦之所以灭者,严法刻深,欲大无穷也。今郡守之权,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几千里,非特闾巷之资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遭万世之变,则不可称讳也。
〔一〕索隐僰,白北反,又皮逼反。
〔二〕集解如淳曰:「东夷也。」索隐濊州,地名,即古濊貊国也。音纡废反。
〔三〕索隐匈奴城名,音龙。燔音烦。燔,烧也。
〔四〕集解服虔曰:「言所束在郡守,土壤足以专民制。」苏林曰:「言其土地形势足以束制其民也。」索隐案:谓地形及土壤皆束制在诸侯也。
书奏天子,天子召见三人,谓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一〕于是上乃拜主父偃、徐乐、严安为郎中。〔偃〕数见,上疏言事,诏拜偃为谒者,迁(乐)为中大夫。一岁中四迁偃。
〔一〕集解徐广曰:「它史记本皆不见严安,此旁所篹者,皆取汉书耳。然汉书不宜乃容大异,或写史记承阙脱也。」索隐篹音撰。
偃说上曰:「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寸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于是上从其计。〔一〕又说上曰:「茂陵初立,天下豪桀并兼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上又从其计。
〔一〕集解徐广曰:「元朔二年,始令诸侯王分封子弟也。」
尊立卫皇后,及发燕王定国阴事,盖偃有功焉。大臣皆畏其口,赂遗累千金。人或说偃曰:「太横矣。」主父曰:「臣结发游学四十余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阨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一〕
〔一〕索隐按:偃言吾日暮途远,恐赴前途不跌,故须倒行而逆施,乃可及耳。今此本作「暴」。暴者,言已困久得申,须急暴行事以快意也。暴者,卒也,急也。
偃盛言朔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上览其说,下公卿议,皆言不便。公孙弘曰:「秦时常发三十万众筑北河,终不可就,已而弃之。」主父偃盛言其便,上竟用主父计,立朔方郡。
元朔二年,主父言齐王内淫佚行僻,上拜主父为齐相。至齐,遍召昆弟宾客,散五百金予之,数之曰:「始吾贫时,昆弟不我衣食,宾客不我内门;今吾相齐,诸君迎我或千里。吾与诸君绝矣,毋复入偃之门!」乃使人以王与姊奸事动王,王以为终不得脱罪,恐效燕王论死,乃自杀。有司以闻。
主父始为布衣时,尝游燕、赵,及其贵,发燕事。赵王恐其为国患,欲上书言其阴事,为偃居中,不敢发。及为齐相,出关,即使人上书,告言主父偃受诸侯金,以故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及齐王自杀,上闻大怒,以为主父劫其王令自杀,乃征下吏治。主父服受诸侯金,实不劫王令自杀。上欲勿诛,是时公孙弘为御史大夫,乃言曰:「
齐王自杀无后,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本首恶,陛下不诛主父偃,无以谢天下。」乃遂族主父偃。
主父方贵幸时,宾客以千数,及其族死,无一人收者,唯独洨孔车〔一〕收葬之。天子后闻之,以为孔车长者也。
〔一〕集解徐广曰:「孔车,洨人也。沛有洨县。」索隐洨,户交反。按:县名,在沛。车,尺奢反。
太史公曰:公孙弘行义虽修,然亦遇时。汉兴八十余年矣,〔一〕上方乡文学,招俊乂,以广儒墨,弘为举首。主父偃当路,诸公皆誉之,及名败身诛,士争言其恶。悲夫!
〔一〕集解徐广曰:「汉初至元朔二年八十年也。」
太皇太后诏大司徒大司空:〔一〕「盖闻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于节俭。孝经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礼,与奢也宁俭』。昔者管仲相齐桓,霸诸侯,有九合一匡之功,而仲尼谓之不知礼,以其奢泰侈拟于君故也。夏禹卑宫室,恶衣服,后圣不循。由此言之,治之盛也,德优矣,莫高于俭。俭化俗民,则尊卑之序得,而骨肉之恩亲,争讼之原息。斯乃家给人足,刑错之本也欤?可不务哉!夫三公者,百寮之率,万民之表也。未有树直表而得曲影者也。孔子不云乎,『子率而正,孰敢不正』。『举善而教不能则劝』。维汉兴以来,股肱宰臣身行俭约,轻财重义,较然着明,〔二〕未有若故丞相平津侯公孙弘者也。位在丞相而为布被,脱粟之饭,不过一肉。故人所善宾客皆分奉禄以给之,无有所余。诚内自克约而外从制。汲黯诘之,乃闻于朝,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