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二〕毛遂奉铜盘〔三〕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与歃此血于堂下。〔四〕公等录录,〔五〕所谓因人成事者也。」
〔一〕正义恶,乌故反。
〔二〕索隐按:盟之所用牲贵贱不同,天子用牛及马,诸侯用犬及豭,大夫已下用鸡。今此总言盟之用血,故云「取鸡狗马之血来」耳。
〔三〕索隐奉,敷奉反。若周礼则用珠盘也。
〔四〕索隐啑此血。音所甲反。
〔五〕集解音禄。索隐音禄。按:王劭云「录,借字耳」。又说文云「录录,随从之貌」。
平原君已定从而归,归至于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一〕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以为上客。
〔一〕索隐九鼎大吕,国之宝器。言毛遂至楚,使赵重于九鼎大吕,言为天下所重也。正义大吕,周庙大锺。
平原君既返赵,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皆未至。秦急围邯郸,邯郸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郸传舍吏子李同〔一〕说平原君曰:「君不忧赵亡邪?」平原君曰:「
赵亡则胜为虏,何为不忧乎?」李同曰:「邯郸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谓急矣,而君之后宫以百数,婢妾被绮縠,余粱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厌。民困兵尽,或剡木为矛矢,而君器物锺磬自若。使秦破赵,君安得有此?使赵得全,君何患无有?今君诚能令夫人以下编于士卒之闲,分功而作,家之所有尽散以飨士,士方其危苦之时,易德耳。」〔二〕于是平原君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与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却三十里。亦会楚、魏救至,秦兵遂罢,邯郸复存。李同战死,封其父为李侯。〔三〕
〔一〕正义名谈,太史公讳改也。
〔二〕正义言士方危苦之时,易有恩德。
〔三〕集解徐广曰:「河内成皋有李城。」正义怀州温县,本李城也,李同父所封。隋炀帝从故温城移县于此。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平原君请封。公孙龙闻之,夜驾见平原君曰:「龙闻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君请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龙曰:「此甚不可。且王举君而相赵者,非以君之智能为赵国无有也。割东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勋,乃以君为亲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辞无能,割地不言无功者,亦自以为亲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郸而请封,是亲戚受城而国人计功也。〔一〕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两权,事成,操右券以责;〔二〕事不成,以虚名德君。君必勿听也。」平原君遂不听虞卿。
〔一〕集解徐广曰:「一本『是亲戚受城而以国许人』。」
〔二〕索隐言虞卿论平原君取封事成,则操其右券以责其报德也。
平原君以赵孝成王十五年卒。〔一〕子孙代,后竟与赵俱亡。
〔一〕索隐按:六国年表及世家并云十四年卒,与此不同。
平原君厚待公孙龙。公孙龙善为坚白之辩,及邹衍过赵〔一〕言至道,乃绌公孙龙。〔二〕
〔一〕索隐过音戈。
〔二〕集解刘向别录曰:「齐使邹衍过赵,平原君见公孙龙及其徒綦毋子之属,论『白马非马』之辩,以问邹子。邹子曰:『不可。彼天下之辩有五胜三至,而辞正为下。辩者,别殊类使不相害,序异端使不相乱,杼意通指,明其所谓,使人与知焉,不务相迷也。故胜者不失其所守,不胜者得其所求。若是,故辩可为也。及至烦文以相假,饰辞以相惇,巧譬以相移,引人声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缴纷争言而竞后息,不能无害君子。』坐皆称善。」索隐杼音墅。杼者,舒也。缴音叫。谓缴绕纷乱,争言而竞后息,不能无害也。
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蹑蹻檐簦〔一〕说赵孝成王。一见,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为赵上卿,故号为虞卿。〔二〕
〔一〕集解徐广曰:「蹻,草履也。簦,长柄笠,音登。笠有柄者谓之簦。」索隐蹻,亦作「繑」,音脚。徐广云:「繑,草履也。」
〔二〕集解谯周曰:「食邑于虞。」索隐赵之虞在河东大阳县,今之虞乡县是也。
秦赵战于长平,赵不胜,亡一都尉。赵王召楼昌与虞卿曰:「军战不胜,尉复死,〔一〕寡人使束甲而趋之,何如?」楼昌曰:「无益也,不如发重使为媾。」〔二〕虞卿曰:「昌言媾者,以为不媾军必破也。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论秦也,欲破赵之军乎,不邪?」王曰:「秦不遗余力矣,必且欲破赵军。」虞卿曰:「王听臣,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宝,必内吾使。赵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之合从,且必恐。如此,则媾乃可为也。」赵王不听,与平阳君为媾,发郑朱入秦。秦内之。赵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阳君为媾于秦,秦已内郑朱矣,卿之为奚如?」虞卿对曰:「王不得媾,军必破矣。天下贺战者皆在秦矣。郑朱,贵人也,入秦,秦王与应侯必显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赵为媾,必不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