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正色,甚为百僚敬惮。上嘉其婞直,谓曰:「大丈夫当立名于世,无容容而已。」赐钱十万,米百石。

  时刺史多任武将,类不称职,彧上表曰:「伏见诏书以上柱国和干子为杞州刺史,其人年垂八十。钟鸣漏尽。前在赵州,暗于职务,政由群小,贿赂公行。百姓吁嗟,歌谣满道,乃云:'老禾不早杀,余种秽良田。'古人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此言各有所能也。干子弓马武用,是其所长;临人莅职,非其所解。如谓优老尚年,自可厚赐金帛,若令刺举,所损殊大。臣死而后已,敢不竭诚。」上善之,干子竟免。有应州刺史唐君明,居母丧,娶雍州长史厍狄士文之从父妹。彧劾之曰:「君明忽劬劳之痛,惑嬿尔之亲,冒此苴缞,命彼褕翟。不义不昵,《春秋》载其将亡:无礼无仪,诗人欲其遄死。士文赞务神州,名位通显,弃二姓之重匹,违六礼之轨仪。请禁锢终身,以惩风俗。」二家竟坐得罪。隋承丧乱之后,风俗颓坏,彧多所矫正,上甚嘉之。又见上勤于听受,百僚奏请多有烦碎,因上疏谏曰:「人君出令,诫在烦数。是以舜任五臣,尧咨四岳,设官分职,各有司存,垂拱无为,天下以乂。所谓劳于求贤,逸于任使。比见事无大小,咸关圣职。陛下留心政道,无惮疲劳,至乃营造细小之事,出给轻微之物,一日之内,酬答百司,至乃日旰忘食贫,分夜未寝,动以文簿,忧劳圣躬。伏愿思臣至言,少减烦务。」上览而嘉之。以其家,敕有司与之筑宅,因曰:「柳彧正直之士,国之龟宝也。」其见重如此。

  右仆射杨素当途显贵,百僚慑惮,无敢忤者,尝以少谴,敕送南台。素恃贵,坐彧床。彧从外来,见素如此,于阶下端笏整容曰:「奉敕推公罪。」素遽下。彧据案坐,立素于庭前,辩诘事状。素由是衔之。彧时方为上所信任,故素未有以中之。

  彧见近代以来,都邑百姓每至正月十五日,作角抵戏,递相夸竞,至于糜费财力,上奏请禁绝之曰:「窃见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外内共观,曾不相避。竭赀破产,竞此一时。尽室并孥,无问贵贱,男女混杂,缁素不分。秽行因此而生,盗贼由斯而起。非益于化,实损于人。请颁天下,并即禁断。」诏可其奏。

  是岁,持节巡河北五十二州,奏免长吏赃污不称职者二百余人,州县肃然,莫不震惧。上嘉之,赐绢布二百匹,氈三十领,拜仪同三司,岁余,加员外散骑常侍。仁寿初,持节巡省太原道十九州。及还,赐绢百五十匹。

  彧尝得博陵李文博所撰《政道集》十卷,蜀王秀遣人求之。彧送之于秀,秀复赐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杨素奏彧以内臣交通诸侯,除名,配戍怀远镇。行达高阳,有诏徵进。至晋阳,遇汉王谅作乱,遣使驰召彧入城。而谅反形已露,彧入城,度不得免,遂诈中恶不食,自称危笃。谅怒囚之。及谅败,杨素奏彧心怀两端,以候事变,迹虽不反,心实同逆。坐徙敦煌。素卒,乃自申理,有诏徵还。卒于道。

  有子绍,为介休令。

  赵绰,字士倬,河东人也。性质直刚毅。周初为天官府史,以恭谨恪勤,擢授夏官府下士。稍以明干见知,为内史中士。父艰去职,哀毁骨立,世称其孝。隋文帝为丞相,知其清正,引为录事参军。迁掌朝大夫,从行军总管是云晖击叛蛮,以功拜仪同。

  文帝受禅,授大理丞。处法平允,考绩连最。历大理正、尚书都官侍郎,每有奏谳,正色侃然,渐见礼重。上以盗贼不禁,将重其法,绰进谏曰:「律者天下之大信,其可失乎!」上忻然纳之,因谓曰:「若更有闻见,宜数言之。」迁大理少卿。

  故陈将萧摩诃,其子世略在江南作乱,摩诃当从坐。上曰:「世略年未二十,亦何能为!以其名将之子,为人逼耳。」因赦摩诃。绰固谏不可,上不能夺,欲待绰去而赦之,因命绰退食。绰曰:「臣奏狱未决,不敢退朝。」上曰:「大理其为朕特放摩诃也。」因命左右释之。刑部侍郎辛亶尝衣绯裈,俗云利官,上以为厌蛊,将斩之,绰曰:「据法不当死,臣不敢奉诏。」上怒甚,谓曰:「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命左仆射高颎将绰斩之。绰曰:「陛下宁可杀臣,不可杀辛亶。」至朝堂,解衣当斩。上使人谓绰曰:「竟如何?」对曰:「执法一心,不敢惜死。」上拂衣入,良久乃释之。明日,谢绰,劳勉之,赐物三百段。

  时上禁行恶钱,有二人在市以恶钱易好者,武候执以闻,上悉令斩之。绰谏曰:「此人坐当杖,杀之非法。」上曰:「不关卿事。」绰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杀人,岂得不关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动者,当退。」对曰:「臣望感天心,何论动木!」上复曰:「啜羹者,热则置之。天子之感,欲相挫邪?」绰拜而益前,诃之不肯退。上遂入。书侍御史柳彧复上奏切谏,上乃止。上以绰有诚直之心,每引入阁中,或遇上与皇后同榻,即呼绰坐,评论得失。前后赏赐以万计。后进开府,赠其父为蔡州刺史。

  时河东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