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各书,大抵皆唐、五代本,又有六朝时绢本墨迹,殆西夏兵革时所藏也。

  光绪戊申,法国文学士伯希和游迪化,谒将军长庚,具述其事,并谒载澜及安西州牧某,二人各赠以石室书一卷。伯知为唐写本,乃即驰赴敦煌,以二百金购得十余箱,皆唐、五代时物也。其物品如下。

  一,唐人画壁《弥陀法会图》。二,唐人藻井画佛堂内诸佛像。三,唐人画千佛岩之图.四,唐人画壁明皇像。五,唐人画壁《太子求佛舍利图》。 「 观以上诸幅,可知唐人作画之状。端忠愍所藏顾虎头画卷,与此颇相似。」 六,唐太宗《温泉铭》。 「 此拓本翦装卷子,行书圆劲流丽,宋人《宝刻类》、《金石录》、《通志‧;金石略》著录,后此石久佚。此本纸尾另行有永徽四年墨书款一行,因知为初唐柘本也。」 七,化度寺《邕禅师塔铭》。 「 仅存翦装本一叶,计三十九字,然锋颖如新,似初出土本之《苏孝慈墓志》,与流传之宋拓本大异。」 八,柳公权书《金刚经》。 「 横行本,每行十一字,装成卷子,计十二石,诚悬所书,此经为生平最得意之作,新旧《唐书》本传并载之。当时刻石西明寺,唐代已有二复本,此为西明原刻初拓,宋人亦未见也。」 九,《西州志》残卷。 「 此志首尾均缺,但存中间数十行。卷内载西州领六县,曰高昌、前庭、柳中、蒲昌、天山、交河,较之新旧《唐书》言领县五者,此为翔实。西州自德宗贞元庚午陷于吐蕃,宣宗大中辛未,沙州首领张义潮逐吐蕃,守者以十一州地图来献,中有西州。今卷中有见阻贼,不通语,似此志作于贞元时未沦于吐蕃之前。」 十,《老子西升化胡经》。 「 存卷一、卷十。按此经一毁于唐,再毁于元,故诸史经籍志及道藏皆不著录,惟晁氏《读书志》、《日本现在书目》有《老子化胡经》十卷。是此为久佚之秘籍,且可考见摩尼教之源流也。」 十一,《摩尼教经》残卷。 「 首尾均缺,然缮写至精,今《摩尼教经》汉译本仅此数行。德人曾于吐鲁番得《摩尼教经》,然无汉译者。」 十二,《景教三威蒙度赞》。 「 景教古经传世绝少,上海徐家汇天主教士曾于中州回民家得景教羊皮古经,乃如德亚文,已寄罗马教皇。今字极秀尾完好,后附景教经目三十种,足资彼教之考证.」 十三,《佛顶陀罗尼经》。十四,《尚书‧;顾命》。 「 为唐人手写残卷,此赞首媚。」 十五,《金刚经》刻本。 「 梵夹小本,每半页七行,行十四字。今存下半及署款,共四十二行,为雕板传世之最古者。款题弟子归义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谯郡开国侯曹元忠普施受持,天福十五年己酉岁五月十五日记,雕板押衙雷廷美。《宋史‧;沙川传》言朱梁时,张氏之后绝,州人推长史曹义金为师。义金卒,子元忠嗣。」

  端忠愍公方时居京,与学部诸人用撮影法印之,并为排印。余悉运至法,其摄影以寄华者,有三四百片,大抵为唐高宗时物,中有《易》、《书》、《诗》诸本,及《谷梁》、《文选》李善注、《文选》五臣注,与今本颇有异同,又有已佚之《修文殿御览》及《k金录》,均残卷。

  壬寅,许伯阮游敦煌,得唐人手书藏经五卷出,而语人曰:「石屋分内外,内屋因山而筑,有六十六穴,穴藏经四五卷,别无他物。外屋石床一,左铺羊毛毡,尚完好,右铺线毡,已成灰。床下僧履一双,色深黄,白口,如新造者。中一几甚大,金佛一尊,重约三百两。金香炉大小各一,大者重百余两,小者二三十两。大石椅一,铺极厚棕垫.县令某携佛炉而去,又取经二百余卷。后为大吏所知,遣员至敦煌,再启石壁,尽取经卷而去。闻县令取佛炉,悉F为金条,以致唐代造像美术,未得流行于世,惜哉!」

  宣统庚戌,伯再游京师,其行箧尚有书十余种,佛像十余纸,唐拓碑三种.罗叔蕴参议振玉闻之,往谒伯,尽窥箧中所有,并得其寄法之各种书目,撰为《敦煌石室记》印行。

  先是,英印度总督派员搜石室书经文,载之归伦敦,伯所得,仅三分之一而已。迨学部贻书甘督,令购送来京,其菁华固已无多。时护甘督何彦升有子在都,故先落其手,佳者复悉为所留。其妇翁李盛铎且分得唐人所写《礼》注、《书经》等,尤可宝贵.凡与何子相契者,无不得之,有分至数百卷之多者,故厂肆出售不绝也。

  土鲁番古迹光绪末,新疆土鲁番一带,发现唐时雷音寺古迹,及唐人写经本甚多。王树、梁玉书将提倡收买,而缠回乃以售之日本人矣。

  孙石芝论藏书之要孙庆增,名从添,号石芝,常熟人。尝曰:「余无他好,而中于书癖,家藏卷帙,不下万数,虽极贫,不忍弃去。然圣贤之道,非此不能考证.数年以来,或持橐以载所见,或携箧以志所闻,念兹在兹,几成一老C鱼矣。同志欲标其要,窃不自量,记为八则.其当与不当,冀有识者谅之,以为刍荛之一得云耳。」

  第一则购求 购求书籍,是最难事,亦最美事,最韵事,最乐事。知有是书而无力购求,一难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