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焉,不则彼此相过从,以谈谐博弈为乐。而奇中不然,日之弓矣,则惟挟一小藤箧,戴一金丝眼镜,不衫不履彳亍而行,进一长弄焉。邻人识之十,曰:「金先生归矣。」

  奇中既归,则徜徉片时,间与其妻妾闲话,吸淡巴菰,饮苦F,多至一小时,辄又伏案观书,一如其在公司时矣。杜门却埽,至,辄托故拒之,久之,遂无一与往还者。或诘之曰:「君不避世,何避人为?」乃嗫嚅而答曰:「举世昏昏,无可与语,吾方恨不得与木石居与鹿豕游耳。人不避我,我亦将避人矣。且客之来也,所言无一是者,与今人语而徒为违心之论,实不如晤对古人之可以启发灵明,娱悦心志也。」

  潘安笙甘得恶名潘安笙尝谓三代以下之人,惟恐不好名。李子明语之曰:「善名不易致也。」潘曰:「能得恶名,亦胜于无名耳,不流芳百世,亦须遗臭万年。夫三十年为一世,百世,亦仅三千年,为善而名仅三千年,毋宁努力恶,而转多七千年之名也。且为善之事,恒于金钱有关系,非以金与人,即不能取人之金。若欲为恶,则仅以贪而即得大名,无论在朝在野,但效盗贼之行为可也,且利既得而名亦随之矣。」

  专用洋货者非国人金奇中愤时嫉俗,多偏宕之论,殆亦有激而然也。盖自晚近以来,习见工艺不振,惰窳成风,小民生计日益艰绌,洋货进口日增月盛,人之起居衣食,无论富贵贫贱,几无一人不用洋货。即以三者言之,日用之磷寸,来自日本者为多;z服之布,来自美利坚者为多;调料之糖,亦来自日本者为多,虽穷乡僻壤,求之于市,必有所供。至于家居都会商埠者,则起居衣服饮食及一切日用品奢侈品,更无一而非洋货,其心目中,固以为非舶来之品,无一适用也。若而人者,虽犹黑其发,黄其睛,而其心实已外向,即谓之曰「非国人」亦不诬也。奇中则曰:「彼之父母,殆早已神交于外人,而故有此遗传性欤?」

  借洋瓷马桶以变法俗称溲便之器曰马子,初名虎子,以唐人讳虎而改为马,见《云麓漫钞》。而《通雅》则曰:「兽子者,亵器也,或以铜为马形,便于骑以溲也。」马子之称,殆沿于此。俗又称曰马桶,则始于宋《梦粱录》,云杭城户口繁伙,民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是也。南人无溷轩, 「 厕屋也。」 男女皆用马桶。桶木质,髹之,越宿始倾脚头, 「 即溲便也。」 置屋隅,虽有盖,不免时有恶臭,以其秽深入木之腠理也。金奇中患之,知泰西人所制之桶,铁质而加瓷釉,必较木制者为洁,无纹理,秽不深入也,俗呼之曰洋瓷马桶,因购而用之。然倾脚头者必越日始至,未能如西人之即遣即倾也,室中之恶臭乃加甚,至不可向迩。一日大悟,语其友龙南徐伯英鹾君宗达曰:「吾之用洋磁马桶,吾之变法也。然此外皆不变,遂至多所I格而不适于用。甚矣!变法之不可枝枝节节而为之也,变甲而不变乙,亦徒见其有害而无利,其害或且加甚矣!」伯深以为然。而奇中自是亦不敢轻言变法矣。

  先生不如鼠鼠之所喜食者甚多,米与油烛则为所尤嗜,无可窃,亦于故纸堆中讨生活而啮书籍焉。宣统时,杭州小营巷顾少岚家尝延一塾师,有「先生似鼠」之谑.此先生者,素贪小,其家与顾氏密迩,间数日一归,归必携可数器,中所实者,为米为油为烛.油烛为供师之例物,撙节用之,以所余者携归,犹可言也。米则甚奇,岂此先生者于常膳时,亦如牛羊鹿之反刍,能将食物入胃,复反至口中,可出而哇之乎?且所食者为饭,非生米也,此真不可思议矣。以此,遂有人嘲之曰:「先生似鼠。」

  王立斋闻之而大笑,曰:「以吾观之,先生犹不如鼠也。吾之藏书,恒为鼠所啮,鼠固尚有文字缘也。而此先生者,虽为顾所信任,然识字无多,教弟子以《三字经》、《千字文》恐犹不能卒读.其在塾也,日惟静坐昏睡而已,亦安能于故纸堆中讨生活耶?先生直不如鼠耳。」

  教员昼寝光、宣之交,令小学校生徒读《四书》、《五经》,遂列《论语》为学科之一。某县某校有教员某,固以私塾师而改为之者,性好睡如宋之陈搏,每上讲堂,不及一刻,即昏昏欲睡,不能植立宣讲矣。校长患之,一日,遇教员,询之曰:「比讲何书?」答曰:「《论语》。」校长伺其上讲堂时,令讲「宰予昼寝」章。教员喻其意,乃曰:「宰者,宰羊宰豕之宰,杀也。予者,我也。昼者,日之方中也。寝者,睡也。」校长驳之曰:「大误!大误!宰予乃人名,分之,则割裂文义,而与事实不符矣。」教员曰:「割裂文义为吾辈之常技,昼寝为吾辈之习惯.君欲杀我,则杀之,欲我不昼寝,不可得也,何讽我为!」

  功同一将吴人陈某某以曾医孝钦后疾,遂为富贵家所重,争延致之,屡至沪。一日,忽有赠以一匾者,则「功同一将」四字,盖用古诗「一将功成万骨枯」之意也。

  顽鹞鹰京师游手好闲之辈,好以养鸟为消遣。养鹞子为尤无用,故俗名无所事事者曰顽鹞鹰。

  周明斋断章取义为宫室之美,为妻妾之奉,为所识穷乏者得我,此实自利利他之人,为世所称曰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