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赋役,百倍他省,而苏、松、常、镇尤重。役外之征,有兑役、里役、该年催办捆头等名,杂派有钻夫、水夫、牛税、马W、马草、大树、钉、麻、油、铁、箭、竹、铅弹、火药、造仓等项,又有黄册、人丁、三捆、军田、壮丁、逃兵等册,大约旧赋未清,新饷已近,积欠常数十万. 「 中有实欠未免,有已完而总书未经注销者,有实未欠粮而为他人影冒立户者,有本邑无欠而他邑为人冒欠者,有十分全完总书以纤怨诬为十刀全欠者。」 时司农告匮,始十年并征,民力已竭,而逋欠如故。苏抚朱国治强愎自用,造欠册达部,号曰抗粮.既而尽行褫革,发本处枷责,鞭扑纷纷,衣冠扫地。昆山探花叶方霭以欠折银一厘谪官,其具疏有云:「所见一厘,准制钱一文也。」民间有「探花不值一文钱」之谣.自是而两江士绅,得全者无几。有乡试中式而生员已革,且有中进士而举人已革,如华亭董含者。方光琛为歙县廪生,亦中式后被黜,遂亡命至滇,入吴三桂幕。撤藩议起,三桂坐花亭,令人取素所乘马与甲来,于是贯甲骑马,旋步庭中,自顾其影,叹曰:「老矣。」光琛从左厢出,曰:「王欲不失富家翁乎?一居笼中,烹饪由人矣。」三桂默然,反遂决,军中多用光 琛谋.世[败,光琛亦就擒,磔于市。光琛,字献廷,明礼部尚书一藻子,皖人也,不应在国治奏销案内。亦以各省厉行此事,国治为尤酷耳。

  国治抚吴在己亥冬,承郑延平兵入沿江列郡之后,意所不慊,辄以逆案为名,任情荼毒,当时横暴之举,非始于奏销.尝上疏言苏、松、常、镇四府钱粮抗欠者多,因分别造册,绅士一万三千五百十七人, 「 中有三千人并被逮,过常州放还,杨大鹤实与其力焉。」 衙役二百四十人,敕部察议.部议现任官降二级调用,衿士褫革, 「 逋粮册中人,处分之法又不一,有斥革而止者,有锒铛起解者,又有现任官与在籍官之不同,见任官降调,而在籍官与士流俱黜革。吏部又上下其手,有所出入。」 衙役照赃治罪。或治为奏销案之主动,奏销之名,即其所创。夫整理赋税,原属官吏职权,特当时以明海上之师,积怒于南方人心之未尽帖服,假大狱以示威,又牵连逆案以成狱也。

  康熙壬寅五月,奉特旨,奏销提解诸人,无论已未到京,皆释放还乡.癸卯八月,龚芝麓尚书鼎孳时为左都御史,奏「钱粮新旧并征,参罚迭出,挪见征以补带征,因旧欠而滋新欠,请将康熙元年以前催缴不得钱粮概行蠲免。有司既并心一事,得以毕力见征,小民亦不苦纷纭,得以专完正课」。下部知之。

  以催征鞭扑士子,盖自辛丑新令以来,官吏无不以奉行为能事,又不独国治所辖之江苏已也。张文端公英撰《黄贞麟墓志》云:「年二十五举孝廉,冠其经,次年成进士,越六年,授凤阳司理。」又:「蒙城、怀远、天长、盱眙四县,子衿逋赋者各百余人,令咸逮之狱.狱隘,诸生无置足地,公闻之,谓令曰:「被逋赋者皆未验其实,忍令殒死于狱乎?」悉还其家。及讯,则或舞文吏妄为注名,或误报,或续完,悉得原而释之。」即此亦可见矣。

  苏克撒哈冤狱苏克撒哈以材辩受知九王,见事中变,尽发九王阴谋以自免,世祖大委任之。四辅同受顾命,克撒哈才出三人上,往往独断。见汉员之杰出者,必折节下交,既入其门,即志之。木札积箱,朝臣皆其党矣。鳌拜不能平,卒以计倾之。

  摄政王多尔衮初入都,圈地授八旗,九王镶白旗下多善地,摄政王既殂,御前正黄旗下有言分地不如镶白旗者,拜煽之。克撒哈,镶白旗人也,闻之,不敢言,言者滋多。拜与克撒哈请遣大臣覆勘正黄旗地,诏遣户部尚书苏纳海、侍郎雷虎等率固山牛科道部曹多人出视地,拥众数千,民汹惧。正黄旗下原得善地者,惮于迁移,t言勘地之扰,流闻禁中。上朝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切责四辅圈地扰民事,将中止。明日,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均请罢圈地。拜大惊,疑克撒哈结党通宫掖,乃构陷之。以二十四大罪赐自尽,诛其四子十二孙,妇子婴孩无一免者。克撒哈妻闻难作,取箱中木札焚之,曰:「无遗祸举朝也。」

  当昌祚疏未上时,先以草示纳海,拜闻之,则纳海、昌祚、登联三人并赐死。纳海系刑部,披甲二人直入,立其侧。纳海顾而笑曰:「我知之矣。我大臣也,固有体.」取酒酣饮,呼家人布P于地,解衣覆衾卧,顾二卒,令缢之。二卒取带,曰:「是未能绝我。」取弓弦缢之,乃绝.昌祚哭泣徘徊,不能自引决,四卒抱之就缢,登联亦死之。此顺治辛丑事也。

  赵清献折狱浙闽总督汉军赵清献公廷臣之折狱也, 摘发如神, 其最传人口者数事: 有盲者与屠者善, 一日入屠室, 虚无人, 筋筐有钱五百文, 之走。 屠者觉而追于途, 盲者抚膺曰: 「天乎, 吾辛苦积此钱, 乃欺吾瞽而要劫乎! 」众皆愤愤。 赵过, 为遮诉焉, 屠者亦泣陈。 赵笑令吏取盆水, 投钱其中, 浮脂荧荧也, 乃断归屠者。 又法司鞫杀人者, 既自承矣, 赵见所上牍而疑之, 曰: 「伤不及寸而刃盈尺, 此必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