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人跨黑驴,自歧路来同行。渠屡返顾,吾辈见其如此,则亦目之, 渠似微觉, 鞭驴径去。 」主人曰: 「此皆可疑, 君第慎之可也。 」语毕而出。 隶惧, 欲舍此而去, 则须前行百里外始有顷舍。 方踟蹰间, 闻外呼汤沐声甚急, 觇之, 则黑衣人坐堂上矣, 益震骇。 已而主人具晚餐, 黑衣人与隶拥案对坐, 隶勉食数蒸饼, 不敢举首, 黑衣人殊坦然, 豪饮大啖。 时逆旅客满, 惟东厢o二客, 黑衣人饱餐毕, 告主人, 移装具, 宿东厢。 主人以有客告, 黑衣人曰:「吾侦之久矣, 东厢甚宽, 三人无碍也。 」主人移行囊往, 客拒之, 主人以告, 黑衣人指隶曰: 「无已, 其与此君共宿乎! 」隶若丧魂魄, 几不能出言。 黑衣人遂移行囊入, 隶蒙被卧, 二更向尽, 无声息。 忽案灯骤明, 黑衣人操刀起, 隶涕泣, 求免死。 黑衣人笑曰: 「吾不杀汝, 杀汝者行至矣。 速以绳授我, 将有用。 」隶伏枕称谢, 抽绳授之。 已而灯又暗, 闻有巨物撞门声, u三四声, 而门枢脱矣。 隶被罩其首, 不敢动。 复闻人僵仆声, 闻黑衣人叱曰:「奴才,此种身手,乃向江湖猎食,宁不愧杀耶?」隶掀被视之,则两盗已缚跪床前,犹着军官服也。黑衣人手鞭痛x之,盗无语.已而天明,黑衣人解盗缚曰:「念汝雏儿,暂饶一命。去去。」黑衣人顾隶曰:「今免矣,行李上有徽识,速剜去之。吾将适南阳,不暇与君同道也。」问姓名,不答,策驴径去。

  隶事毕,归途,更问旧主人,亦迄未复见。越数年,隶偶见刑部录囚,有杀人犯某当处决,则向之黑衣人也。亟询其颠末,告主人,为营脱之。乃往见黑衣人,告以故,黑衣人曰:「汝事某当道者耶?」曰:「然。」叱曰:「去去,吾不受鼠辈惠也。」复诣刑部,自诉实杀人,不宜枉纵.刑部堂官以当道所嘱,疑有他故,相视色动。黑衣人拍案骂曰:「贼官,国家法度,岂汝逢迎上官之具耶?汝欲枉法,老子决不任尔。」堂官大惊,亟使人牵之,则匕首已自陷其胸矣。

  高螺舟载参将柩返国仁和高螺舟太守人鉴以翰林起家,道光时,奉命册封琉球国王。礼成,散步使馆外,见一屋有棺焉,前和题识曰「天朝参将某公之柩」。询之,则乾隆朝护送册封之使至琉而以病死者也。问何不归,曰:「海船忌载柩。」高曰:「俗忌耳,何足虑?吾当归之。」谋于副使,副使不可,高曰:「吾两人,犹彼也,万一不幸,亦无归乎?请以吾舟载之,虽沈溺无悔。」而一舟之人亦皆执不可,高怒曰:「此吾舟也,吾为政。」卒载之行。未一日,风浪大作,舟中人咸崩角于高之前,请弃柩,势汹汹,不可止。高叹曰:「彼在外国,固幸无恙,吾载之归,反弃之海,吾何以对死者乎?汝曹可为设祭,吾当祝告死者以不得已之意焉。」

  众乃舁柩至船头,又数人为陈设祭品,又数人告具于高。高衣冠而出,登木而坐,谓众曰:「速投之海。」众争前挽高,高叱曰:「吾以一柩故,累尔众人,不投之海,无以对生者。然吾不与同投于海,又何以对死者?吾意决矣。」众环顾,罔措手足。正相持间,风浪亦息,高笑曰:「舟平如席,汝曹何纷纷乃尔?姑徐之,风作,再议可也。」于是仍舁柩下。而自此风恬波静,安抵粤东.参将故粤人,访其家而归之。

  杨光洁好施与杨光洁,字玉川,黔阳例贡生。朴厚沈毅,好施与,常慨然有范文正先忧后乐之志。父思锦欲建义学未果,光洁与弟光洪力建经、蒙两塾,约费万缗,置田租数百石。尝捐修学宫七百缗。岁储谷四百石,每夏末开仓发给,不取偿,年终藉以度岁者,日填于门,不稍吝。其诸子隆冬薄棉敝服,或以为言,光洁愀然曰:「自奉不俭,彼门外饿夫,将安取资?」少时师友,数十年犹月送薪米,无德色。某童拙而贫,光洁日以粟课其文艺之多寡,试则备其资斧,数年名竟成。

  谢廷恩斥财谢廷恩,字拜赓.少贫甚,读书裁尽《论语》,遽去而之农,又之商,南入闽,西入蜀,逐物贵贱,转徙常赢.尝与邓某共为贾,主计者误以六百金入其帐,密归之,戒主计者更易簿记。会有天幸,所居积恒有获,累致巨万,及羡,辄散之。为县建义仓,构廪四十二间,贮谷万六百石,捐金凡千三百斤。建育婴堂,捐金二千两。家置宗祠,捐谷若干斛。郡县立t礼庙,捐钱若干缗。学官于新进生例取束修之资,新进生或贫乏无所出,则又为捐四百万钱.曾文正追饯江忠烈江忠烈公忠源初以公交车入京,馆曾文正公国藩邸,既下第,日事狎游,赀罄矣。文正劝之归,许为办装.明日,江不别而行,文正亟命驾追之。及于长辛店,则江方午,慰之曰:「以君之才,他日不患无所遇。但有亲在堂,此归殊难为怀。」出百金赆之。文正返,客争问所往,曰:「追饯江岷樵耳。」客大愕,文正曰:「岷樵必以忠节名天下,诸君非其伦,异日当自知之。」岷樵,忠烈字也。

  江忠烈徒步送友柩江忠烈公少负才气,好饮博,与人交,衷貌如一。有友死京师,忠烈质衣物归其丧,徒步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