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来,不盗于我,而相偕以道,是两君之厚我也。请即此宾筵,相与一酌,何如?」

  丐至是大笑,曰:「甚善。」遽自趋上座,引满而,张亦忸怩就座。酒数巡,张欲起,丐挽之曰:「张某,若贼心未死,欲顾而之他耶?若欲去,若知我何人?」张不能答。丐俯首,自解其足置案,则刻木者也。 曳下衣示人曰胫以下血色犹殷, 如新截以刃者。 座客皆大惊, 张亦动色。 丐引满曰: 「失此足, 二十年矣。 」顾张曰:「仆当日亦如君所为者也。 君亦知泰安有阎老六乎? 仆是也。 仆当时与徒党纵横东道有年矣。 一日, 有老人偕女郎自北来, 资装不甚多, 惟挟两瓮, 铸铜为之, 其光可鉴. 车之上下, 皆自提携之, 不令他人近也。 仆当时甚怪之, 尾之行, 自阿城而南, 宿于安山驿. 老人入逆旅, 有美少年自南来, 华服跨紫骝, 亦入, 相见欢甚。 是日, 老人命具花烛, 为少年与女郎就逆旅中合卺, 老人所赠, 两瓮而已。 女郎明翠羽, 金钿玉钗, 曳百褶裙, 衣饰皆非仓猝所具者, 窥之, 悉取自瓮中。 瓮固不大, 不识何以取携如是。 是夜, 女郎卸妆, 乃置瓮中, 老人则俟合卺礼成, 匆匆冒夜径去。 于是仆等即往g之, 推其门, 无声, 入其室, 不见动静, 揭其帐, 两人方跏趺对坐, 声息都渺, 刃砍之, 如着棉絮, 不惊亦不怒, 惟曰: 「汝辈欲金帛耶, 在床下瓮中, 能取即自取也。 」仆极力提掇, 瓮重几万斤, 不可动。 仆知有异, 回顾欲出, 而同伴三人者, 皆卤莽, 遽挥刃连劈床上人。 于是少年怒, 跃起, 奋袖一挥, 四人皆仆地。 少年顾仆曰: 「汝盗首耶? 」当时度不能脱, 即应之曰: 「是。 」少年释三人去, 举瓮置前, 令持去, 仆终不能稍移。 少年笑曰: 「无用至此, 尚称健儿耶? 趣去, 毋溷。 」仅得脱。 明旦, 少年夫妇东行, 仍遥尾之, 欲观其究竟。 行二十里, 少年忽回顾曰: 「若不欲生耶? 」嗔目一叱, 电光自其目出, 隔十数丈, 已及吾身, 其凉如水, 不觉昏绝. 及醒, 则在室中, 诸同伴方环视, 盖两足皆失, 病创卧一昼夜矣。 自是改行不敢复为。 不图今日复为君所窥, 君真好眼力哉, 惜武技尚未至也。 」乃以手划桌面作势, 深入半寸许, 张大惊服。

  张王是欲请丐长其群, 丐不许, 张之徒来者多人, 见此状, 皆不敢动。 自是富人德丐, 日周给之。 丐得钱, 辄散去, 不留一文。 张以为形迹已露, 乃不复为盗于近地, 而时时远出。 一旦, g漕艘于河迹 被格创死, 州判某以富人与张有一席之雅, 因诬以窝赃, 欲诈取财帛也。 不与, 因陷之狱中。 丐闻, 为之诣堂上, 侃侃而辨, 官并逮丐与富人同系.丐谓富人曰:「事急, 吾不得不为冯妇矣。 」遂自褫其械, 夜u墙去。 将旦, 复还, 是夜官库被o, 而州判得银于床头, 大骇, 不敢隐, 以呈太守, 果库银也。 虽然失数不符尚多, 竟以嫌疑撤任。 后任至, 富人遂得昭雪出狱, 更求丐, 不知所之矣。

  伊墨卿赠宋芷湾金嘉、道间,伊墨卿太守秉绶以翰林出守惠州,时嘉应宋芷湾太史湘以会试无旅赀,当时公车资费人必数百金,宋与伊为文字交,告贷于伊。伊曰:「能以东西南北四字赠我一七言联语,当以三百金为赠。」宋不假思索,秉笔立成,联曰:「南海有人瞻北斗,东坡此地即西湖。 「 惠州有小西湖。」 」伊大喜,决其是科必售,赠以五百金。宋果于是科膺选.伊墨卿经纪张孟词丧宁化张孟词,名腾蛟,少负异才。家近蛟湖,朱文正尝以老蛟精呼之。性喜博览,尝撰《山海精良》一书,未就而卒。孟词与伊墨卿交笃,殁于京邸,墨卿为经纪其丧。哭以诗,有「执手弥留际,心宣更目成。亮为雏凤计,竟失老蛟精」。

  某伶恤某公妻子某伶者,色艺俱工绝,游于陕,陕尚秦声,无解南音者,困甚,无所得衣食。时某部为秦声冠,投焉,部中人共揶揄之,亦不甚令登场。会抚署燕客,数折后,藩司某问有能昆曲者否,部中无以应。伶独趋进自承,曹长愕然,欲止之,则堂上已呼召矣。登台奏技,甫一发声,某色喜,满座倾听,歌一阕,遽止之,曰:「笛板工尺相左,他乐器亦无一合者,是乌足尽所长.」趣呼藩署家乐和之,使演《扫花》一出.伶既畜技久,思一逞,又多历轲,愤郁无所泄,至是,乃尽吐之,浏亮顿挫,曲尽其妙。某号称知音,不觉神夺而身离席也。座客见其倾倒如是,咸称羡附和之。曲终,缠头以千计,而伶之名大噪。

  已而伶持某书入都,都下贵人争爱赏之,宴会非伶不欢,由是名益着。阅数岁,某以藩司擢陕抚,冒赈事发,被逮,下刑部狱,家产籍没,眷属羁滞京邸,衣食不给,终日相对惨怛。忽一苍头问讯而至,言主人命致意,已为夫人觅得一安宅,趣呼舆马送至,则屋宇精美,米薪器用,下至箕帚之属,一一完好,顾不知主人为谁.时某已论大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