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后,外国银行渐设分行于京师,南北交通亦便,而银圆之势力日渐膨胀。合银行钞票及新铸之铜圆与银圆附行之毛钱 「 银角也,即小洋也。」 并上述之四种银钱纸票,而京师钱市,共有八种流通物。至宣统时,银圆之势力,几驾现银而上之。至于钱票,则因上述之弊端,且当政府滥铸铜圆,日渐消灭。铜圆既充塞于市,大个儿钱、沙巴儿钱亦归淘汰。致票号之银票,虽有关兑汇,不能扫除,然既有银行之钞票,则其范围亦自缩小矣。是时也,可称银圆与生银、钞票与票号银票消灭之时代也。时每银一两,易钱十四五吊,银圆一枚,易钱十一二吊,毛钱每毛一吊一百。 「 百者等于南方之十文。」

  京师最初通行银圆时,站人式之价值最高。次为有鹰者,而龙圆价格最低,然相差亦仅三四十文耳。至通用龙圆,大率为北洋龙圆,若湖北、江南所铸者,市不通用,偶有收用者,价较北洋差二三十文。毛钱以奉天所铸为多,次之如广东、吉林、湖北三省,他省所铸殊不多见也。

  京师四大恒京师某钱肆初无赫赫名,而营业日盛。四大恒忌之,乃散布谣言,谓某肆将倒,于是凡藏某肆钱票者,相率往取,如是三日,某肆从容应付,绝不支绌,谣言乃息。后某肆知四大恒之算己也,乃发巨金淌账拇蠛闫保四大恒闻之,惧,乞人关说,乃已。盖某肆有实钱四百万,每发一票,必贮一票之赀本于肆中,不出空票,故不为人所窘。四大恒则虽名震一时,而未尽实,故一闻某肆收票,即惴惴也。光绪庚子联军入京,车载其银去,三日乃尽.四大恒者,京师有名钱肆也,凡四家,其牌号皆有一「恒」字。

  京师书肆京师正阳门外有琉璃厂,以琉璃瓦窑为名,亦谓之厂甸,实辽时海王村故址也,东西可二里许.乾隆时,已为书肆荟萃之所。未入厂东门,路北一铺曰声遥堂,书皆残破不完。入门为嵩□堂,名盛堂,皆路北。又西为带草堂,同升阁,皆路南。又西而路北者,有宗圣堂,圣经堂,聚秀堂。路南为二酉堂,文锦堂,文绘堂,宝田堂,京兆堂,荣锦堂,经腴堂,宏文堂,英华堂,文茂堂,聚星堂,瑞云堂。二酉堂者,明代即有之,谓之老二酉。而其略有旧书者,惟京兆、积秀二家,余皆新书,至其装潢,纸劣而册薄。又西而南转至沙土园北口,路西有文粹堂。肆贾谢姓,苏州人,颇精目录之学.益都李文藻曾购多书,钞本如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芦蒲笔记》、《麈史》、《寓简》、《乾坤清气》、《滏水集》、《吕敬夫诗集》、《段氏二妙集》、《礼学汇编》、《建炎复辟记》、《贡南湖集》、《月屋漫稿》、《王光庵集》、《焦氏经籍》之属。刻本如《长安志》、《鸡肋集》、《胡云o集》、《黄稼翁集》、《江湖长翁集》、《唐眉山集》。又北转至正街为文华堂,在路南,而桥东之肆尽矣。

  桥西卖书者仅七家。先月楼在路南,多内板书。又西为宝名堂,在路北,本售仕籍及律例路程记,忽购得果王府书二千余套,列架而陈之。其书装潢精丽,均钤图记。文藻于此,得梁《寅元史略》、《揭文安集》、《读史方舆纪要》等书,皆钞本。《自警编》半部,《温公书仪》一部,皆宋椠本。《方望溪》原稿往往有之,更有钞本《册府元龟》及明宪宗等实录。又西为瑞锦堂,在路南,亦多旧书。其地即韦叟之旧肆,本名鉴古堂,又西为焕文堂,文西为五柳居,在路北,旧书甚多,与文粹堂皆岁购书于苏州者,船载而来。五柳居多潢川吴氏藏书,嘉定钱大昕言,即吴企晋舍人家物也。又西为延庆堂,在路北,其肆贾即韦叟,前开鉴古堂者也。韦颇晓事,而好持高价,查编修莹、李检讨铎日游其中,纪文达公昀买其书,日费数十金。书贾之晓事者,惟五柳之陶,文粹之谢及韦.韦,湖洲人。陶、谢皆苏州人。其余不着何许人者,皆江西金溪人也。

  正阳门东打磨厂亦有书肆数家,皆金溪人卖新书者也。内城隆福等寺,遇会期,多有卖书者,谓之赶庙.散帙满地,往往不全,而价值甚廉。朱豫堂日使子弟物色之,积数十年,蓄数十万卷,皆由不全而至于全。盖不全者,多系人家奴婢窃出之物,其全者固在,日日待之而自至矣。韦年七十余,面瘦如柴,竟日奔走朝绅之门.朝绅好书者,韦一见,谂其好何等书,或经济,或词章,或掌故,能各投其所好,得重值,少减,辄不售。文藻性好书,朝食后即至厂,披览至晡,或典衣买之。而积秀堂有杨万里《洪盘二集》钞本,索钱三十千,庋数日仍还之,而不能释念也。又西为博古堂,在路南。其西为厂西门,门外无鬻书者矣。

  以上皆乾隆前之状况也。后惟老二酉仍在,且自咸丰庚申以后,兵燹累遭,旧书散亡。而为值至廉,宋椠本所在皆是,洎同治后而渐昂。沿及光绪初,承平已久,富贵之家附庸风雅,t思蓄书,意谓筑室藏书,既及身而得美名,又得传贻子孙,并可如田宅之转鬻。相习成风,价乃大贵,至以银块计值,宋椠本以叶计,叶五钱.殿板及孙、钱、黄、顾所刊,均以册计,册需银一二两。康、干旧板亦以册计,册五六钱.其新梓各书之值,悉视板纸之美恶,道途之远近以定之。甲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