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可行乎?”翟璜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璜对曰:“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後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岂无郑、卫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取是其宜也。治国有礼不文辩,故老子曰:‘法令滋章,盗贼多有。’此之谓也。”
又曰:田骈以道术说齐王。齐王应曰:“寡人之治齐国也,道术难以除患。愿闻国之政。”田骈对曰:“臣之言无政而可以为政,譬之若林木无林而可以为林。愿王察其所谓而自取齐国之政焉己。虽无除其患,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可陶冶而变化也。齐国之政何足问哉?”
又曰:昔者五帝三王之莅政施教,必用参五。何谓参五?仰取象于天,俯取度于地,中取法于人。乃立明堂之朝,行明堂之令,(明堂,布政之宫,有十二月之政令。)以调阴阳之气,而和四时之节,以辟疾病之蕃;俯视地理以制度量,察陵水泽肥墩高下之宜,立事生财,已除饥寒之患;中之考乎德以制礼乐,行仁义之道以治人伦,而除暴乱之祸,乃澄列金木水火土之性。(澄,清。)故立父子之亲而成家;别清浊五音六律相生之数,以立君臣之义而成国;察四时季孟之序、立长幼之礼而成官,此之谓参。制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妻之辨、长幼之序、朋友之际,此之谓五。乃裂地而州之,分职而治之,筑城而君之,割宅而异之,分财而衣食之,立太学而教诲之,夙兴夜寐而劳力之,此治之纪纲也。然得其人则举,失其人则废。
又曰:天地之生物也有本末,其养物也有先後。人之于治国也,岂得无终始?故仁义者,治之本也。今不知事修其本而务治其末,是释其根而灌其枝也。且法之生也以辅仁义,重法而弃义,是贵其冠履而忘其头足也。故仁义者,为厚定者也。不益其基而张其广者毁,不益其基而增其高者覆。赵政不增其德而累其高,故灭;智伯不行仁义而务广地,故亡。
《国语》曰:不基其栋,不能任重。重莫若国,栋莫若德。国王之有民也,犹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即本固,基美则上宁。
又曰: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汤以殷王,纣以殷亡。非法度不存也,纪纲不张而风俗坏也。三代之法不亡而世不治者,无三代之智也。六律具存而莫能听者,无师旷之耳也。故法虽在,必待圣而後治;律虽具,必待耳而後听。故国之所以存者,非以有治也,以有贤人也。其所以亡者,非以无法也,以无圣人也。
又曰:治国譬若张琴,大弦ㄌ(ㄌ,急也。)则小弦绝矣。故急辔数策者,非千里之御也。清声不过百里,无声之声施于四海。是故禄过其功者损,名过其实者蔽。情行合而名副之,祸福不虚矣。身丑鬼梦,不胜正行;国有妖祥,不胜善政。
卷六百二十五 治道部六
贡赋上
《家语》曰:哀公问政於孔子。孔子对曰:“政之急者。莫大乎使民富且寿也。”公曰:“为之奈何?”孔子曰:“省力役,薄赋敛,则民富矣;敦礼教,远罪戾,则民寿矣。”
又曰:子贡问於孔子曰:“昔者齐君问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节财’;鲁君问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谕臣’;叶公问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悦近而来远’。三者之问一也,夫子应之不同。然则政有异端乎?”孔子曰:“各因其事也。齐君为国。奢于台榭,淫于苑囿,伎乐不懈于时,一旦而赐人以千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节财’。鲁君有三人,(孟叔、叔孙、季叔。)内比周以愚其君,外仇诸侯之宾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谕臣’。夫荆之地广而教狭,民有离心,莫安其居,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此三者,皆所以为政。”
又曰:闵子骞为费宰,问政於孔子。孔子曰:“以德以法。夫德法者,御民之具,犹御马之衔勒也。”子骞曰:“敢问古之政。”孔子曰:“古之政者,天子以内史为左右手,(内史掌王之八柄及叙事之法受纳访,以诏王听治。)以德为衔勒,以百官为辔,以刑罪为策,以万民为马,故御天下数百年而不失。善御马者正衔勒、齐辔策,善御民者一其德法,正其百官,刑不用而天下治。”
又曰:子游问於孔子曰:“子亟言子产之惠,可得闻乎?”孔子曰:“惠在爱民而已。”子游曰:“爱民之谓德教,何翅於惠哉?”孔子曰:“夫子产者,犹众子之母也,食之弗能教也。”子游曰:“其事可言乎?”孔子曰:“子产以其乘车济冬涉者,尽爱而无教也。”
又曰: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众悦,子何施而得之?”对曰:“不齐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曰:“不齐,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悌矣;友事十一人,可以举善矣。中节也。中节,人附矣,犹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贤於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而禀度焉,皆教不齐所以之之治道。”孔子叹曰:“其大者乃于此乎有矣。”
又曰:孔子初仕为中都宰,(中都,鲁邑名也。)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如五十异粮。)强弱异任,(谓力行之事,各从所任弱困也。)男女别涂。路不拾遗,器不雕伪,市不二价。(各如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