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数之有符者不偶然天意之有属者不苟然矣
故我世祖平宋之时有过唐不及汉宋统当绝我统
当续之喻是世祖以历数之正统归之于宋而以今
日接宋统之正者自属也当时一二大臣又有奏言
曰其国可灭其史不可灭也是又以编年之统在宋
矣论而至此则中华之统正而大者不在辽金而在
于天付生灵之主也昭昭矣然则论我元之大一统
者当在平宋而不在平辽与金之日又可推矣夫何
今之君子昧于春秋大一统之旨而急于我元开国
之年遂欲接辽以为统至于蛱焓之符悖世祖君
臣之喻逆万世是非之公论而不恤也吁不以天数
之正华统之大属之我元承乎有宋如宋之承唐唐
之承隋承晋承汉也而妄分闰代之承欲以荒远非
统之统属之我元吾又不知今之君子待今日为何
时待今圣人为何君也哉于乎春秋大统之义吾已
悉之请复以成周之大统明之于今日也文王在诸
侯凡五十年至三分天下有其二遂诞膺天命以抚
方夏然犹九年而大统未集必至武王十有三年代
商有天下商命始革而大统始集焉盖革命之事间
不容发一日之命未绝则一日之统未集当日之命
绝则当日之统集也宋命一日而未革则我元之大
统亦一日而未集也成周不急文王五十年武王十
三年而集天下之大统则我元又岂急于太祖开国
五十年及世祖十有七年而集天下之大统哉抑又
论之道统者治统之所在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
传之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孔子没几不得其传百有
余年而孟子传焉孟子没又几不得其传千有余年
而洛周程诸子传焉及乎中立杨氏而吾道南矣
既而宋亦南渡矣杨氏之传为豫章罗氏延平李氏
及于新安朱子朱子没而其传及于我朝许文正公
此历代道统之源委也然则道统不在辽金而在宋
在宋而后及于我朝君子可以观治统之所在矣于
乎世隔而后其议公事久而后其论定故前代之史
必修于异代之君子以其议公而论定也晋史修于
唐唐史修于宋则宋史之修宜在今日而无让矣而
今日之君子又不以议公论定者自任而又诿曰付
公论于后之儒者吾又不知后之儒者又何如也此
则予为今日君子之痛惜也今日堂堂大国林林巨
儒议事为律吐辞为经而正统大笔不自竖立又阙
之以遗将来不以贻千载纲目君子之笑为厚耻吾
又不知负儒名于我元者何施眉目以诵孔子之遗
经乎洪惟我圣天子当朝廷清明四方无虞之日与
贤宰臣亲览经史有志于圣人春秋之经制故断然
定修三史以继祖宗未遂之意甚盛典也知其事大
任重以在馆之诸贤为未足而又遣使草野以聘天
下之良史才负其任以往者有其人矣而问之以春
秋之大法纲目之主意则概乎其无以为言也于乎
司马迁易编年为纪传破春秋之大法唐儒萧茂挺
能议之孰谓林林巨儒之中而无一萧茂挺其人乎
此草野有识之士之所甚惜而不能倡其言于上也
故私着其说为宋辽金正统辨以俟千载纲目之君
子云若其推子午卯酉及五运之王以分正闰之说
者此日家小技之论君子不取也吾无以为论
  帝统论上        明方孝孺
仁义而王道德而治者三代也智力而取法术而守
者汉唐宋也强致而暴失之者秦隋也篡s以得之
无术以守之而子孙受其祸者晋也其取之也同而
身为天下戮者王莽也苟以全有天下号令行乎海
内者为正统邪则此皆其人矣然则汤武之与秦隋
可得而班乎汉唐之与王莽可得而并乎莽之不齿
乎正统久矣以其篡也而晋亦篡也后之得天下而
异乎晋者寡矣而独黜莽何也谓其无成而受诛也
使光武不兴而莽之子孙袭其位则亦将与之乎抑
黜之乎晋之君子未尝黜晋也其意以为后人行天
子之礼者数百年势固不得而黜之推斯意也则莽
苟不诛论正统者亦将与之矣呜呼何其戾也正统
之说何为而然邪苟以其全有天下故以是名加之
则彼固有天下矣何必加以是名也苟欲假此以寓
褒贬正大分申君臣之义明仁暴之别扶天理而诛
人伪则不宜无辨而猥加之以是名使圣智者同乎
暴桀顺人者等乎逆s也侥幸而得天下者虽其势
力之强无所为而不成然其心私计而深念未尝不
畏后世之公议天下之大法以为万世劝戒能探其
邪正顺逆之实以明其是非而概以正统加诸有天
下之人不亦长侥幸者之恶而为圣君贤主之羞乎
适事机之会庸材小人皆可以得志处非其地用非
其时圣君贤主亦不足以成治功古之能统一宇内
而动不以正者多矣秦隋其尤也动不以正而以正
统称之使文武周公而有知其不羞与之同此名乎
故谓周秦汉晋隋唐宋均为正统犹谓孔子墨翟庄
周李斯孟轲扬雄俱为圣人而传道统也其孰以为
可非圣人而谓之圣人人皆知其不可然不可为正
统而加之以正统之号则安之而不知其不可是尚
可以建之万世而无弊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