觚不觚录余初于西曹见谈旧事投刺有异者一大
臣于正德中上书太监刘瑾云门下小□某上恩主
老公公嘉靖中一仪部郎谒翊国公勋则云渺渺小
学生某皆极卑谄可笑然至余所亲见复有怪诞不
经者一自称不佞至通家年家不佞治下不佞邻治
不佞眷一自称牛马走亦曰通家治下牛马走一曰
湖海生形浪生一曰神交小子一曰将进仆一曰未
面门生一曰门下沐恩小的一曰何罪生此皆可呕
秽不堪捧腹
冯势张甚固安武清以长乐尊父亦叩头惟谨呼
老公公冯小屈膝答之曰皇亲免礼而已若驸马叩
头则垂手小扶耳不为敬也
国朝文武大臣见王振而跪者十之五见汪直而跪
者十之三见刘瑾而跪者十之八嘉靖以来此事殆
绝而江陵殁其党自相惊欲结冯以为援乃至言
官亦有屈膝者矣
分宜当国而家人永年专为世蕃过钱署号曰鹤坡
无不称鹤坡者一御史求与之称义兄弟者而小九
卿给事御史投刺十盖一二至江陵当国而家人子
游七司其出纳署号曰楚滨无不称楚滨者翰林一
大僚为记以赠之而二给事皆李姓与之通婚媾翰
林诸公赠诗及文而九卿给事御史投刺十至四五
矣彻侯缇帅延饮必上坐衣冠跃马洋洋长安中势
尤可畏后事败一坐绞一坐斩人心虽快而士大夫
之体则已糜烂不可收拾矣
读书镜元朔中徐偃为齐相至齐遍召昆弟宾客散
五百金予之数曰吾始贫时昆弟不我衣食宾客不
我内门今吾相齐诸君迎我或千里吾与诸君绝矣
毋复入我之门义熙中何叔度子尚之为吏部郎告
定省倾朝送之叔度谓曰闻汝来送别可有几客答
曰殆数百人叔度笑曰此是送吏部非送何彦德也
势在则群蚁聚膻势去则饱鹰扬汉悠悠浊世今古
皆然何足怪者有识之士不必露徐偃之刚肠但请
拭何叔度之冷眼
王荆公亦有痛快处公当国时郭祥正知邵州武冈
县附递奏书乞以天下之计专听王安石区画凡议
论有异者虽大吏亦当屏黜表词亦甚辨上览而
异之一日问荆公曰卿识郭祥正否其才似可用荆
公曰臣顷在江东尝识其人才近纵横言近捭阁而
薄于行不知引荐者何人而圣聪闻知也上出其章
以示公公耻为所荐因极言陈其不可用而止祥正
遂以本官中丞致仕李师中平日讲论多与荆公违
戾及公权盛李欲合之乃于舒州作侍岩亭盖以公
尝y舒而始封又在舒也吴孝宗对策方诋熙宁法
既而复为巷议十篇其开卷皆议新法之善写以投
公公薄其翻复尤不礼之此数君者所为枉做小人

汉窦宪纳妻郡国皆有礼庆汉中郡当遣吏户曹李
p谏曰窦宪不修德礼而专权骄恣危亡可翘足而
待愿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p请自
行遂所在迟留至扶风而宪就执凡交通者皆坐免
太守独不与焉唐张九龄见朝士趋附杨国忠以求
官语人曰此曹皆向火乞儿一旦火尽灰冷当冻裂
肌肤暴骨沟中矣邵尧夫曰盗之窃物也方其盗也
唯恐其不多也及其露也惟恐其多也此言极可为
阿附权门之戒九龄先见故自不易独李p所在迟
留尤称高手
魏明帝时刘放孙资制断时政大臣莫不交好而辛
毗不与往来毗子敞谏曰刘孙用事众皆影附大人
宜小降意不然必有谤言毗正色曰吾之立身自有
本末就与孙刘不平不过不为三公大丈夫欲为公
而毁其高节耶宋孔琳之为御史中丞劾奏尚书令
徐羡之弟璩之解释琳之使停其事琳之不许曰我
触迕宰相政当罪止一身汝必不应从坐何须勤勤
耶戴法兴戴明宝巢尚之三人权重当时凡所荐达
言无不行天下辐辏门外成市顾觊之独不降意常
以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可移唯应恭己守道而暗
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乃以其意命
弟子原著定命论以释之吕东莱公又言凡治事有
涉须平心看理之所在若其有理固不可避嫌故使
之无理若其无理亦不可畏祸曲使之有理政自见
得无理只须作寻常公事看断过后不须拈出说寻
常犯权贵取祸者多是张大其事邀不畏强御之名
所以彼不能平若取得平稳妥帖彼虽不乐视前则
有间矣然所以不欲拈出者本非以避祸盖此乃职
分之常若特然看做一件事则发处已自不是矣夫
士君子功名淡祸福轻知命确自然不落权贵泥滓
中而更于处权贵之事心气平形迹泯是真不为权
贵所动也
张九龄奖爱李泌常引至卧内九龄与严挺之萧诚
善挺之恶诚奸佞劝九龄绝之九龄独念严太苦劲
不若萧□美可喜方命左右召萧泌在旁率尔曰公
起布衣以直道至宰相顾喜□美者九龄改容惊谢
因呼小友范祖禹除右正言客有言于温公以公在
言路必能协济事温公正色曰子谓淳夫见光有过
不言乎殆不然也夫故人位尊名高谓之不幸若使
身至宰相何不幸之有其病专在不闻过耳诵莽功
德遂移汉祚积渐之势夫岂在多□美之士可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