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怪而问之,则曰:“荆州形胜之地,为敌国所必争,智勇如关玛法(按:玛法者,清语贵神之称)尚不能守,我何人斯,而得免于东吴之手乎?”亲友为之解释劝慰,某固执成见,弗之悟也。乾隆末,福文襄征廓尔喀时,有刑部满郎中某,以阿文成荐擢召见。上问福康安、海兰察二人外间声名如何。某应声曰:“外间咸服二人将略,以比罗成、尉迟恭也。”上笑遣之出。文成悔之,告于人曰:“老夫以某相貌丰伟,故登荐牍,孰意为熟谙小说人也。”人传为笑柄云。此二事绝相类。咸丰季年,石达开窜四川,满御史某上言:“川南泸州一带,必须严重设防,恐贼众渡泸,勾结诸蛮洞,联络一气,称兵内向,则为患不堪设想。今日安得七擒七纵之才如诸葛亮者,而征服之。”云云。此奏亦流传为笑柄。曩阅某说部云:“满人初入关,得《三国志演义》,奉为韬钤秘笈,故有满汉合璧绝精刻本,当时凡识字之满人,殆无不熟读是书,乃至锢蔽如某侍卫,犹无足异。”不图二百数十年后,声明文物,同化已久,犹有中《演义》之毒如某御史其人者,则诚匪夷所思矣、咸丰已未朝考论题“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见《论语》“不念旧恶章”程子注。当时以不知题解,失翰林者夥矣。有清二百数十年,士子以《四书》艺进身,然不读朱注者有之,读外注者,百无一二焉。即如“二国之俗,唯夫子为能变之”,见《论语》“齐一变章”程子注,倘以命题,大约知者亦廑。虽句中有“变”字,较易触悟,而殿廷考试,决无携带《四书》者。即亦何从翻阅,而证其必是耶。它如“天下无不是底父母”,见《孟子》“天下大悦章”李氏注。“膝下”,见“小弁章”赵氏注。“胶柱调瑟”,见“任人章”外注(按:胶柱调瑟常语“调”作“鼓”,亦犹《庄子》注,对牛鼓簧,常语“鼓簧”作“弹琴”。语之有本而小变者也)。“不相干”,见《论语》“如有博施于民章”程子注。皆习见常语,倘问出处安在,亦未必能举注以对也。

  《孟子》“仁也者人也章”外注:“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按:所云外国,疑即日本。日本自唐时通中国,继此赍书之使,络绎于道途。彼国经籍刊本,容亦有流传中士者。而其初祖,或属秦燔已前古本,亦未可知,而宋人遂据以入注耳。它日当访求和文《孟子》印证之。

  妇人生须,前笔两见,兹又得三事:宏治六年某月,应山人张本华妇崔氏,生须长三寸许(见《明孝宗实录》)。又嘉靖癸丑,青浦<鬼重><鬼因>ㄠ镇(按:<鬼重><鬼因>二字,各字书所无,不可识,此镇名绝奇。编者按:<鬼重>,蔚谋鹈。《本草纲目。禽部。巍罚骸笆闭湓唬<鬼重>,字韵书无考,当作匈拥切。<鬼重>魂,流离,言其不详也。”<鬼因>音未详),有妇人忽生髭须,时县差以事摄其夫,从壁间窥之,以为男也。夫亦无获,携妇以归,邑市聚观甚众,明年遂有倭变(见《青浦县志》)。又万历二十一年,嘉兴包彦平馆华亭佘塘宋氏,其邻有妇人,须长五六寸,二十余茎,时年六十,自三十三岁始生须,拔去仍出,至五十岁而止(见《包彦平集》)。

  七律限溪、西、鸡、齐、啼五韵,中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丈、尺诸字,《眉庐丛话》所载夥矣。惜诸作或未尽妥帖稳成,兹又得一首,为春明诗社冠军之作,题为《闺怨》。诗云:六曲围屏九曲溪,尺书五夜寄辽西。

  银河七夕秋填鹊,玉枕三更冷听鸡。

  道路十千肠欲断,年华二八发初齐。

  情波万丈心如一,四月山深百舌啼。

  清词丽句,妙造自然,允推合作。

  近人某氏笔记有云:“阮文达撰《金石索》,嘱汪容甫辈助之搜罗。一日,汪以片石进,古色斑连,隐约似有款识,篆势奇古。文达问所自来,汪曰:”是即公所访求之某石器也。吾竭数月之力,仅乃得此,虽残破,价兼金矣。‘文达审谛久之,曰:“良是。’竟偿容甫巨赀,而据以入《金石索》。它日,容甫又问:”曩为公访获之某石器佳否?‘文达曰:“良佳。’容甫曰:”公曷更往求之?‘因相约同诣滨河某茶肆,指临流乱石问文达:“视曩石器奚若?’文达注视有顷,愕然曰:”奈何戏我?‘容甫笑曰:“庸何伤,留为金石一噱耳。’文达喻其旨,复厚馈容甫,嘱秘勿宣焉。”蕙风按:今通行之《金石索》,南通州冯云鹏撰。阮文达亦有《金石索》,未之前闻,某笔记云云,殆未必可信耶。容甫本寒素(《广陵诗事》:“江都汪明经中,幼年孤贫,家无书籍,于书肆中借阅,过目能记。既而贩卖书籍,且贩且诵,遂博览古今文史”),父舸,字可舟,亦工诗,生平坎坷特甚(《广陵诗事》:“可舟性不谐物,偃蹇贫病,杭堇浦与沈沃田书,盛称其《和丁隐君贝叶经歌》、《长春观老子像绝句》,有《历居山人集》八卷”)。容甫中年已还,处境颇丰,力能收藏金石,罗致宾客。马氏小玲珑山馆或曰后归汪雪礓本,或曰归容甫,且增饰崇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