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治乱有数存焉。且如胡元只任胡族为正官,中华人官佐二。到末年,数当乱,任非其人,酷刑横敛。台温处之民,树旗村落日:“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由是谋叛者各起。黄岩方谷珍因而肇乱,江淮红巾遍四方矣。初谷珍之乱也,又非因刑敛。其黄岩风俗贵贱等分甚严,若农家种富室之田,名曰佃户,见田主不敢施揖,伺其过而复行。谷珍父为佃户,过于恭主,谷珍兄第四人既长,谷珍谓父曰:“田主亦人尔,何恭如此?”父曰:“我养赡汝等,由田主之田也。何可不恭?”谷珍不悦。父卒,兄第戮力,家道渐裕,酿酒以伺田主之索租。一日,主仆至其家,盛馔宴主,先以美d醉死其仆,而主亦醉死焉。皆醢其尸于酒瓮。越数日,主家不见还,来询,答以索租去久矣。询其邻答曰:“但见主仆等到其家,何不见出也?”日久事渐露,主家诉于官,遣人捕之,至则拒而杀之。既而官躬往捕,亦被杀。而兄弟亡命于海者十余年,乃拉漳州贼船寇漳州,惟时文恬武嬉。一寇贼陷,朝廷命恭不华招降,堕其计亦死,势日猖獗。窃据台、温、明十二郡。十有八年,而吾明久为其窠窟,以上虞之通明坝为界,民有死罪,惟沉于江耳。大明中天群霾渐消,谷珍初逃于海,欲效徐福。既而其下诱之内附焉。先是袁柳庄相其貌,出语人曰:“南人胡相,每亵服见人则可观。若正其衣冠,则鄙俗矣。终非成美名者。”谷珍肇乱,先天下而起兵,数之莫逭有如此。录其始末,得于父老之传闻云。

  张《东海集》中载《书陈佥宪先生墓志后》云:“台郡陈先生j,提学江西,语学者曰:‘永乐修大全诸书,始欲详缓为之。后被诏,促成诸儒之言。间有不暇精择,未免抵牾,虚心观理,自当得之,不可泥也。’”盖先生纂修官其言如此。则予前所录永乐十三年,上还南京,问纂修事,而馆中仓卒集成以进者,即所谓被诏促成也。东海又载云:“宣德间章丘教谕余姚朱应吉疏于朝,言大全去取有未当者。下其议于礼部,礼部下之天下学校,许兼采诸说,一断以理。”噫!纂修之言如此,廷议如此,盖以万世公论开来学也。泥者终无权度执以为断陋哉!此皆《东海集》所载,故予先祖南山先生每见大全抵牾辄发叹云。

  宣德中,慈G一新知县因此县刁风,视事之日,进里长老人而谓曰:“汝等知得谚云:‘灭门刺史,破家县令。’”否?意欲潜消此风。老人桂姓者答曰:“此间生员多读《诗经》,某等只闻得岂第君子民之父母?”知县默默。

  子昔日应举在杭,有吾乡士人徐翁者年七十余,寓居湖州市云汉坊。一日访予旅邸云:“我住三都高钱,令祖南山先生作《字说》见赠,至今感仰。”且云:“令祖《经书补注》有益后学,如栾肇作《四书驳》乃朱文公之忠臣。”予问其驳如何?答曰:“我有残编,止存《论语》数段。”其驳曰:“注书不宜立例。集注云:‘凡君问而称孔子。’对曰:‘者尊君之辞也。’《先进篇》‘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是岂尊君乎哉?不有祝邸之佞章云,难乎免于今之世矣。’集注云:‘非此难免本文。’既云难乎免,注又云非此难免,不知所免者何也。食不语,寝不言。”汉儒注答述曰:“语自言曰:‘言此注非是,集注从之。’则食可言而寝可语乎?殊不知言与语互文也。”因诵此数段而别。予后见《韵府群玉》。入声韵中,“莫”字下引《栾肇语论驳》曰:“燕齐谓勉强为文,莫由此言之。”则知徐公之言可征矣。但栾之全书惜不克见耳。故朱子每云以俟后之君子,其以是欤?

  奉化应方伯履平登洪武庚辰进士,除授福建德化知县,三年考满,吏部试论一篇,文虽优而貌颇侏儒,不得列。乃题诗部门之前云:“为官不用好文章,只要胡须及胖长。更有一般堪笑处,衣裳糨得硬绷绷。”末不书姓名。阍者以此呈冢宰,冢宰曰:“此必应知县也。”取其文览之,果高。次日奏升考功司郎中,越三年出为常德知府,又三年升贵州按察使,仕终云南左布政使。然一诗之感动于人,而冢宰亦知过能改,皆可以示后,故录之。

  吾鄞袁尚宝公相术之验,故具于墓志家传矣。闻有一事人或未知,谚云:“父命推其子禄,夫寿可以妻延。”永乐中,顺天尹王公骥患伤寒,袁往视其疾,神色俱变,不可入目。亟请其妻出视之,云:“疾虽云甚大事,不妨夫人之貌,直到一品命妇。”巳而疾果愈。后王公以征麓川功封靖远伯,是则一品命妇之言不爽,而夫寿可以妻延之谚不诬矣。

  大凡人生而父命名亦系乎数。天顺庚辰殿试,读卷定祁顺卷第一。既而司礼监太监问所定卷,阁老以姓名对。太监曰:“此卷固出人一等,但传胪时北方人音与御名相似。”阁老愕然,乃以王一夔卷易之,而祁第二甲中。祁广东人,仕终郡守。司礼监之识见又出阁老一等,此五代史传张承业岂无谓耶?

  景泰中,于少保谦,王都宪文权重于时,后英宗复辟,石亨等诬奏以不■〈车丸〉。奉旨:“本该凌迟处死,从轻斩了罢。钦此。”二人赴死所,于则连呼皇天后土。王但云今巳到此,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