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纺纱场夜月时。求作狂歌赞并美,聊传盛事记佳期。”
  生自别瑜娘之后,倏尔斗柄三移,而相思之心常在目也。奈鳞鸿杳绝,后会无期。是月某日,适值祖姑生旦,乃托所亲于父母曰:“某日祖姑诞辰,理当往贺。何吝四哥一行,而不使这往庆之耶?”父从之。次日,遂命生起行。
  既至,表叔一家喜生再至,莫不欣然。于是复馆生于清桂西轩之下。生遍视窗轩如故,诗画若新,惟庭前花木有异耳。不胜旧游之感,遂吟近体一律以寓意云。诗曰:
  一年两度谒仙门,前值春风后值冬。
  草木已非前度色,轩窗还是旧游踪。
  重临桃柳三三径,专忆高唐六六峰。
  知是盟言应不负。虚言万事转头空。
  生至数日,不能与瑜一语。因设卧中之计,尚未克果,而祖之寿日届矣。乃制《千秋岁令》一首以庆寿云:
  “菊迟梅早,报道阳春小。坡老说,斯时好。北堂萱草茂,南极箕星皎。人尽道,群仙此日离蓬岛。
  宝日红光耀,金兽祥烟袅。丝竹嫩,蟠桃老。永随王母寿,却笑愍X病;堂年年,膝下斑衣绕。”
  后一日,生侍祖姑于春晖堂上,忽见堂侧新开一池,趋往视之,正见瑜倚墙而观画焉。生笑而言曰:“不期而遇,天耶?人耶?”瑜娘曰:“天也,岂人之所能也。不期然而然,非天而何?”遂挽生共坐于石砌之上,且曰:“此地僻陋,人迹罕到,姑坐此,徐徐而入可也。”遂相与诉其间阔之情、梦想之苦,自未及酉,双双不离。辄闻婶唤之声,女遂辞去,复顾生云:“自此路可以达妾室,兄其图之。”生颔而归馆。
  至更深夜散,生遂逾垣而入,直抵女室。时女已睡熟矣。生扣窗良久,女始惊觉,欣然启扉相迓,谓生曰:“待兄久不至,聊集古句一绝,方凭几而卧,不觉酣矣。”生问:“诗安在?”乃出以示生。诗曰:
  月娥霜宿夜漫漫,鬓乱钗横特地赛;
  有约不来过夜半,月移花影上栏杆。
  生览毕,亦口点律诗一首云:
  再到天台访玉真,入门一笑满门春;
  罗帏绣被虽依旧,璧月琼枝又是新。
  可喜可嘉还可异,相恰相爱更相亲;
  何当推广今宵事,永作天长地久人。
  女亦和云:
  洞房今夜降仙真,软玉温香满被春;
  慢说到离情最苦,且夸欢会事重新。
  意中有意无他意,亲上加亲愈见亲;
  欲得此情常不断,早寻月下检书人。
  自是,二人眷恋之情,逾于平昔。一日,生携微香手卷示瑜,看未毕,怒曰:“祝兄勿多言,却又多言!妾之名节扫地矣!”生解说百端,女终不与一言。后夜复往,坚闭重门,无复启矣。女方悔已前非,咎生薄幸,终日闭门愁坐,对镜悲吟,一二日间才与生相见,见之亦不交半语。凡半月间,生不能申其情,悒怏满怀,大失所望,乃述近体一律以示之。诗曰:
  
  巧语言成拙语言,好姻缘作恶姻缘;
  回头恨捻章台柳,赧面惭看大华莲。
  只谓玉盟轻荡泄,遂教钿誓等闲迁;
  谁人为挽天河水,一洗前非共往愆!
  女玩味良久,始笑曰:“兄寓此久矣,盍归纺场之情人乎?”生曰:“卿何为出此言也?独不记月下深盟乎?且辂当时不合失于漏泄,罪咎固无所逃矣。然古人有言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遽忍以往者之小过而阻来者之大事乎?”瑜拜谢曰:“兄之心金石不谕,妾之怒聊以试兄耳。”亦续呤一律云:
  一洗前非共往愆,从今整顿旧姻缘;
  声名荡漾虽堪怨,情意殷勤尚可怜。
  任是春光先漏泄,忍教月魄不团圆;
  莫言幽约无人会,已被纱场作话传。
  自此之后,情好如初。一日,以前卷展开评论,瑜曰:“微之才调何如?”生曰:“卿乃天上之碧桃,月中之丹桂,彼不过微芳小艳而已,岂敢与卿争妍媸也?正昔人所谓西施、王嫱争洗脚脸与天下妇人斗美者也。”女感其言,乃吟《长相思》词一阕以戏生。词曰:
  “大巫山,小巫山,暮暮朝朝云雨间,谁怜凤偶闲?
  〖JZ〗歌已阑,乐已阑,才向瑶台觅彩鸾,金波依旧团。”
  一夕,天色阴晦,生与瑜待月久之,乃同归室,席地而坐,尽出其所藏《西厢》、《娇红》等书,共枕而玩。瑜娘曰:“《西厢》如何?”生曰:“《西厢记》,不如何人所作也。记始于唐元微之,尝作《莺莺传》并《会仙诗》三十韵,清新精绝,最为当时文人所称羡。《西相记》之权舆,其本如此与欤?然莺莺之所作寄张生:‘自从别后减容光,万转千愁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如诗最妙,可以伯仲义山、牧之,而此记不载,又不知其何故也。且句语多北方之音,南方之人知其意味者罕焉。”又问:“《娇红记》如何?”生曰:“亦未知其作者何人,但知其间曲新,井井有条而可观,模写言词之可听,苟非有制作之才,焉能若是哉!然其诸小词可人者,仅一二焉。子观之熟矣,其中有何词最佳?”瑜曰:“《一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