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长竿以刺之。虎怒舍甲妇,而奔浣女,伏面且舐。门中聚石 琢匠数人,惊为虎至,齐声狂喊。虎怖,趋旁舍,破门投一斗室,团伏卧榻下,不敢复出。石琢匠为阖旁舍门,下钥缄锢之。
  延未数刻,诸猎户觅虎已至。茅舍石墙只半砌,及肩以上缺如也;墙下鄙匠杀冢俯视深且及丈。猎户排班伏枪候壁下,梯屋撤茅,辟洞盈尺,以长 竿下捣榻底。虎起,出榻前,延颈四瞩。觑舍后墙缺有光,乃跃而登其上。见人繁众,蹲不复动。火枪俱发,虎着铅,驶而下,攫得一猎户。两拼死力,坚抱滚地, 旋转堕坡下。诸猎户舍枪,各挺叉来助,始击虎以毙。
  箨园氏曰:虎之畏人,甚于人之畏虎也。一灯之堕,何足惊;榻下之依,何其怯。而虎之所以致毙于人者,在此矣。昔人云:虎之食人,必待其惧而食之。人之于虎,何独不然。

蜈蚣三则
  苍头赵兴,宿迁人,尝从役于副河院署中。言其数年前,曾随纸商某行贾京师。捆载辚辚,打帮伙伴,连络数十车。一日,早发沙河。中途暴雨,适遇一破庙,踉跄而入。佛堂隙地,久不粪除,舆夫仆御,蜂拥其中。倾盆急雨,势若排山。
  忽霹雳一声,从暗陬中击起大蜈蚣一条,长三尺有奇,激射腾空,破檐而出,见者为之失色。须臾雨霁,展C效驾,电掣星驰。方及五里外,其地人声 腾沸,观者如堵。问之,则暴雨时雷击一蜈蚣,堕死于地,盖即破庙中之所击起者也。邑人吴蕉圃,从其家墨仙明府之任四川。车行落后,联辔仅数人,益以御人驺 子,行道亦颇不寂寞。一日,因赶站不及,于荒村中觅一古刹,而投宿焉。
  次日,值天阴雨,车不得行。饭筵小饮,苦市远,无兼味侑觞。山家长物,惟桑阴篱落间鸡群繁衍。因掷钱得鸡一具,割而烹于鼎,盖覆其上。穷途 闷坐,无所消遣,乃三四人团聚一席,斗牌为戏。有上座者,偶侧首,凝注爨火。见鼎盖忽腾而起,高及尺许,则仍堕鼎上,再起再堕。心异之,急呼同座者觇其 异,则起堕一如前状。一时大相惊怖。
  方将往窥于鼎,忽仲首见梁上有蜈蚣,头大于升,探首向鼎,吸而起其盖。众皆狂骇,不敢停趾,踉跄而出。人声嘈杂,蜈蚣亦缩首以入。鸡无敢食者,悉举而弃诸野。是夕,俱择行厨远处,环坐以待漏。
  川省金堂县云顶山,有樵人采于山。既析薪成束,整担层岩下。相去百步间,有池大可半亩,将往掬泉饮之。遥闻谡谡声,翘视一里外,见翘楚中分,觉有物风驰而来,其急如箭。樵疑为虎,奔而越于涧,至对岩下,腾身树上,以觇其异。
  乃来者非虎也,一巨蛇如桶,若渴骥奔泉,得池辄下蟠而没于水。蛇既没,而错薪中声响如故。更睇之,则五尺许大蜈蚣一条,追奔至池边,周围四 绕,环而走者三四匝。乃停趾昂首,缭绕以舞。觉池中白雾迷漫,顷刻逵党赏拧S泻烨蛉缁穑喷自蜈蚣吻际,星驰而入于水。寸晷间,蛇已举首,戴球而起。蜈蚣 对蛇一吸,收球入吻,而蛇首随伏岸侧。蜈蚣仍绕池上,逡巡三四匝,白雾毕收而去。
  樵俟蜈蚣去远,不复更问樵担,惟疾趋以归。明日,邀集数十人,各持器械往窥,则蛇已脑裂而死,吸髓全枯矣。乃出蛇于池,扛归而褫其皮,颇获重价。
  箨园氏曰:尝闻吴伯常云:其外祖幼时,一日自室门出,误踏一物,力能负人以行。骇而俯瞩之,蜈蚣也。阔可三寸,窥首出槛下,仅及尺许,尚未识 其通体。乃狂呼间,倏已不见。及搜其处,渺无所得。又其叔祖母随任潜山时,见石隙有蜈蚣,阔几盈尺,而头尾俱匿。及呼人至,则已不复可见。举其石而穷睇 之,并无一物。噫,天下妖物,固随地有之,天诛不可犯,所由自蔽耳。若蜈蚣者,必用其害蛇之术以害人,人有噍类乎?

梦异
  吴伯常言其尊公樵孙孝廉,尝一梦连数年。每月朔望日,梦至一府第,坐堂皇南面决事。公案左右排班者,十数人,吏人进案牍,重迭不一。审情判 决,下笔皆成四六,裁对工雅,自然流出,不烦思索。梦中了如,醒即不能记忆。心异其梦,未尝以告人也。后居其祖都宪公之丧,于灵次对众言之。自是以往,梦 不复作矣。
  伯常又尝自作一梦,亦极离奇曲折。丁酉岁四月二十二夜,梦坐室中,远远立数人,招而呼曰:“时至矣,尚不行耶?”心似知其事者,应曰: “诺。”则趋而出,道路迷离,莫测远近。俄入一官府,蛤粉墙匡,两壁相对立,甬路通其中。见堂上联并数人,据案面坐,衣冠整肃,侍从纷繁。阶下鹄立多人, 拥挤嘈杂,宛若举子之听点龙门者。
  堂西一小门,旁通夹道,其深不知几许。应名者俱给卷,鱼贯入其内。及唱伯常名,视所给卷,阔五寸许,长倍之,恍惚奏本纸式。中行直书:监察 御史张若卫,年四十七岁。其下密书数十细字,琐碎不甚了。未遑更视,遽呼曰:“卷误矣!姓氏、年齿皆不类。”一白皙而髭者,睨之曰:“卷诚误也,余为汝禀 白之。”遂手其卷以上。须臾闻堂上大声呼曰:“张某,吾婿也,未知何往。获婿卷者,具有缘分,即着往寻取可也。”伯常心念张若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