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等七尺耳。彼餍膏粱,衣文绣,日拥娇妻美妾以为乐,而我寒馁若此。何狠心阎老,不公一至此哉?’已而仍宿廊下。见十王召之入,曰:‘尔勿怨,吾为尔易之。’命鬼判先易其舌,曰:‘是当日将军曲良翰用以啖驼峰炙者,尔易之,则山珍海错,可长饫矣。’又易其肩背,曰:‘是当日昭王被青凤毛裘者,尔易之,则鸾封艾带,可长御灸。’并命易其下体,曰:‘是当日汉帝入温柔乡,占三千粉黛者,尔易之,则蛾眉螓首,可长拥矣。’疯丐大喜,叩谢而出。
  继而天晓,妻取残羹剩饭以进。疯丐大怒曰:‘吾将餍珍羞,勿以此污我舌!’继进以破衲。又大怒曰:‘吾将被锦绣,勿以此辱我体!’妻诮让之,丐愈怒曰:‘我旦晚以金屋贮阿娇,看汝黄面婆子,何处送衾枕耶?’妻骇立请教,丐大言以述之。妻大笑曰:‘若是,则尔犹忘却一件事。’丐问:‘何事?’妻曰:‘满身都换却,只未换得石季伦豪富命也。’疯丐遂语塞。”
  此或太史一时游戏之谈,而世之不为疯丐者,鲜矣!
  铎曰:“惟疯故妄,惟妄故愚。阎老作此戏,可以杜妄,太史发此论,可以醒愚。”
  菜花三娘子
  宜兴北乡有女祟,号菜花三娘子,俗传五圣第三郎之妇,随人而逋逃者。故是鬼永不入城,惟祟惑乡间男子。
  村庄某翁,有子名福郎,春日独行陌上,见一妇年齿稍长,而风韵嫣然,于狭岸交臂而过。福郎潜以手梭其腕,妇格声一笑,即携与俱去。至一处,无门庭堂奥,但见小斗碗中横白木榻,榻上衾褥具备。妇曳令并卧,解下体亵衣迎就之。
  福郎初发硎,奏刀不中U要。妇引手导入,勉尽其具。亡何,垓心受困,倒戈直退。妇笑而起,而福郎沉沉睡去矣。
  翁失其子,寻至陌上,见福郎于莱沟中赤身酣卧。扶掖而归,久之始醒。至夕,见妇搴帏笑入,曰,“痴郎郎当,败人清兴。今当张旗列鼓,与娘子军卜长夜战也。”登床入被,重与交接。而福郎意殊畏缩,妇狂态复作,移盾就矛,强相驰突。福郎三遗矢,复溃围而遁。妇哂曰:“如此教战,终于怯敌,是疲兵也!”悄然出衾而去。
  明夜复来,携慎恤胶食之,冲围掠阵,彻夜鏖战。妇喜曰:“有所恃而不恐,孺子尚可教也。”自此无夕不扰。福郎体睹嫦鳎日就柴瘠,符驱术禳都不验。
  时福郎有姊适城中李氏,为五圣第三郎所感,亦将就殆。婿令健妇夤夜负至岳家,为避祟计。翁方忧子之死,复见负女入门,益增焦急。
  一更许,见妇入子舍去,少顷,三郎亦至,搜得女,拥抱于怀。势将就淫,忽见妇从子舍出。三郎大怒,燮浞,掷于地下,曰:“逃亡妇,吾寻汝十数年,乃宣淫于此!”以掌批颊者百数。妇伏地哀泣。三郎顾女叹曰:“吾淫汝辈多矣。此妇之不贞,亦上天所以报我也。汝请速归,仍完夫妇之好。
  而今而后,吾当斩除恶妇,屏迹荒山,断无颜入汝家矣。”言毕,曳妇竟去,而两家之祟俱绝。
  铎曰:“以祟驱祟,事属创闻。亦幸其冤家逢狭路耳!艳妻出丑,荡子收心,有淫行者,盍以鬼鉴!”
  草鞋四相公
  草鞋四相公,不知始何名。兄为草鞋三相。吴俗,于除夕前款神毕,奉草鞋三相辈,祀以香帛。虽非正神,亦紫姑、马公之属也。弟倚兄势,檀作威福,为患一方。临顿里某姓女,幼失父母,十九未嫁。夜见一丈夫,棉袍乌帽,绝类贵官,而下曳草鞋一双,颠L而来。女惊欲号,而舌已塞口,且四肢疲软,不能支拒,牵曳登床,任其轻搏。继而曰:“我草鞋四相公也,与汝有缘,能从我,当为汝福。”天未曙,匆匆而去。
  明夜,偕四五客来,置酒高合,命女缀于末座。中有一客,性憨跳,频以足下靴蹴女双凤。女羞缩而起。四相觉之,词诮其客。客曰:“尊夫人绣鞋锦袜,只合偶皂靴。与草鞋人作伴侣,殊嫌不韵。”四相怒目视。傍一客曰:“草鞋党固欠风雅,恐近日破靴党,亦非上客也。”合座拍手大噱。四相意稍解,遂酌大觥为令:后有戏其新妇者,罄三爵。亡何,客又发狂,剥盘中果檠掷女面。四相引杯令。客出百钱置席上曰:“予不能饮,愿以此赎罪。”四相笑纳诸袖。众客曰:“鄙哉!百文钱卖新妇,真草鞋人本相矣!”
  哗然而起,一哄尽散。
  四相留宿女家,深以草鞋为辱,转辗不怿。去四五日不复来。忽一夕,曳吉莫靴,铿然而至,翘其足置女膝上,顾盼自豪,曰:“吾今而知乌靴之得势也!一经着脚,则举趾高矣!”正欲脱靴就寝,突有黑面赤髯者排闼而进,曰:“贼狗奴,还我靴子来!”
  四相慌伏地下。黑面赤髯者曰:“吾钟某,读书成进士,故奉上帝命,穿吉莫靴,以饰观瞻,汝一市井无赖子,幸乃兄以草鞋起家,即当恪遵家法,守汝敝屣,辄敢盔我名器,假冒士林,宣淫闺闼,罪何可恕?”命去其靴,以两手倒持其足,大笑曰:“如此一双泥腿,消受得几许福分?”砉然一声,身裂为两,饱啖之,提靴竟去。
  女惊绝,半日而苏。后适里中某氏子,劝其一生勿着皂靴,殆有覆车之鉴耶。
  铎曰:“白丁爱着皂靴,因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