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岂恤死哉!”次日,石亨促成“迎立外藩,谋危社稷”之狱。天顺看了,尚犹豫不忍道:“于谦曾有大功。”徐有贞、石亨二人忙上前道:“臣等出万死一生,迎复陛下,若不置于谦等于死地,则今日之举为无名。”上意遂决。二十二日早,狱中取出王文、于谦、范广、王诚等,于西市受刑。王文犹称冤不住口,于谦笑道:“我与汝不必辩,日后自有公论。”遂口吟乱世诗一首道:
  成之与败久相依,岂肯容人辩是非?
  奸党只知谗得计,忠臣却视死如归。
  先天预定皆由数,突地加来尽是机。
  忍过一时三刻苦,芳名包管古今稀。
  吟毕,即引颈受刑,完了他“忠臣不怕死”一句。时年六十一。是日,阴霾四塞,日月无光,都人莫不垂泪。于公受害,太皇太后都不知道,既死方知。后上进宫来,朝太皇太后,方嗟叹道:“于谦曾有大功于我国家,为何就令至此,皇帝蒙尘时,若无于谦,国家不知何如。此皆奸人误皇帝也。况迎立外藩,并无此事。”因而惨然。上亦为之动容,然悔无及矣。石亨曾荐陈汝言为兵部尚书,不上半年,赃私狼藉,抄没财物于大内庑下者累累。上大怒道:“景泰间,任于谦久且专,没无余财。汝还未几何,财帛之多如此!”石亨惟俯首默默。由是上益知于谦之冤,而恶石亨等矣。
  也先闻知于谦被杀,料中国无人,乘机杀进,人人惊慌,京城大震。恭顺侯吴瑾在侧道:“于谦若在,安得有寇至此。”上亦再三叹息。后徐、石二人争权,徐有贞贬云南卫充军,石亨谋反事露,石彪斩首,石亨赐白罗勒死。于冕初发辽东卫充军,至是赦归,始发棺回杭,葬于西湖之三台山。至成化即位,于冕上疏,讼父亲冤枉。上甚怜恤,因复其官爵,遣行人马旋,赐于谦祭物祭文。其谕有云:“卿以俊伟之器,经济之才,历事先朝,茂著劳绩。当国家之多难,保全盛以无虞;惟公道而自持,为权奸之所害。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
  弘治元年,有诏道:“少保于谦,有社稷功,可赠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付,谥肃愍。”又立祠墓所,名曰旌功,命有司春秋致祭。万历年间,浙江巡抚傅孟春,偶有事宿于于坟,感梦于公,因上疏言所谥肃愍未合,改谥忠肃。自是之后,祈梦于祠下者,络绎不绝。祠侧遂造“祈兆所”,彻夜灯烛,如同白昼。诚心拜祷,其梦无不显应。
  吾所谓正人之气,若郁郁不散,又能隐隐跃跃,而发为千古征兆者,此也。以此知西子湖灵秀之气中,有正气为之主宰,故为天下仰慕不已耳。
附录《于祠祈梦显应事迹》
  张元洲,名翰。未第时,祈梦于祠下。梦公虚左席以待。少顷,命吏持大书一部与之。张辞出,至角道上,忽见一杖,自天而降,遂觉。其年连捷。后累官至吏部尚书,年八旬,朝廷存问赐杖。始悟梦吏持书一部者,官至吏部尚书也;从天降杖者,赐杖之验也。
  姚行人未第时,祈兆于坟。梦公曰:“汝是当今第七个恶人。”令左右剜去其心。姚惊觉,思曰:“此非吉兆,想吾心不诚故也。”遂斋戒三日,再求一梦,以定前程。是夜,复梦公曰:“汝这第七个恶人又来了。”急令人再剜去其心。姚复惊醒。自思平日毫无罪过,何得有此恶梦?乃叹曰:“吾非但功名不成,他日必得心疾而亡。”其年乡试,中第七名亚魁,会试又中第七,始悟二次恶字。去心,乃亚字也。其隐微若此。
  陆参政未达时祈梦。梦公曰:“汝来大参我也。”陆诉以求问功名之事。公曰:“汝到头万事总成空耳。”既觉,心中不乐。后登科甲,官至参政。致仕归,乃语人曰:“吾乡场遇‘空’字三号,得中,会场又遇‘空’字七号,中。今官参政,岂非神验乎!”
  有一秀土陈之俊,因问前程,往求神梦。公曰:“汝之前程,问张天官即知。”遂往拜张宦,述于公托梦之言,求张先生说句好谶。张天官云:“兄之前程,太学生便了。”奈屡试不中,援例北雍,后以积分监贡,作江西令。始悟“太学生”由监生出身也。
  黄秀才因乡试祈梦。梦公云:“取汝者,乃状元也。”其年典试官果状元孙继皋,私心甚喜,亲友知者无不预贺。及放榜不中,黄心悒悒,思梦不灵。下科乃李会元典试,黄竟以为无望,谁知中式本房,乃翁青阳也,青阳时就教职,聘同考试。明年,翁殿鼎甲。黄始悟公状元取中之验。闻之于翁,皆钦神异。
  郑长史,号梅庵。为科举祈梦。梦公曰:“汝来正好。吾一部‘通鉴’与汝掌管。”觉来思之,今科后场题目,必出“通鉴”,遂留心“通鉴”。及人试,二三场皆非鉴题。虽中式,郑亦不知何因。屡上礼闱不第,只得就职,后升王府长史。回籍,始明公命掌“通鉴”者,长史之验也。
  杨盐台未第时,寓西湖,祈梦祠下。梦公令人导引而进,叙语久之。临别曰:“与子日后盐台再会。”及登第后,至癸丑年,钦差浙江巡盐。一到,即往谒词致祭。满任时,捐资修整祠宇,并庑廓之下皆立房榻,便人祈卧。李F因葬亲,堪舆许以应子必贵。复语李曰:“近闻于坟祈梦甚验,何不为令郎一祈?”因梦一人递与一管长大等子,又用黄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