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知有孀妇贫而无子,以冻馁死,实葬此山。公悲其遇,哀其情,为作《鬼哭赋》。呜呼!穷民无告,虽魑魑泉台,犹无泪干时耶今观于上官氏之所闻,乃知长梦之人更有新安,石壕之苦也。
  报仇蛇
  金溪彭坊村妇李氏,年三十馀。夜梦一人告曰:“若,吾仇也,乃在此。吾将报若,若勿避,”觉而异之。
  次日午晌,妇治蔬厨下。家人惊报:“有巨蛇见于寝室。”妇心动,知其为梦中人也,操刀而往。见蛇尾在楼而首垂地,遽前斩之。蛇奔出于外,妇逐而剐之,刃创数十,而蛇竟毙。妇亦昏碚,有顷乃苏。
  后遂怔忪得悸疾,死而复苏者岁辄数四。至今尚在。
  非非子曰:怨毒之于人甚矣!蛇仇于人,犹思报焉。然预以告人,使知为备,蛇亦愚哉!或曰:非蛇也,鬼物也。若是,即谓之愚鬼。
  徐太保
  前明吾乡徐太保,少时偶行绿野。前临石濑,深不及_,褰裳可涉。已解其履矣,忽见―女子婷婷而至。立而望之:年可十七八,丰态绝妍,临流不语,怅望夷犹,若欲济而恨无粱者。徐曰:“美人欲涉乎”女子微笑。徐曰:“美人欲涉,奈罗袜之难凌波何”女子乃低头自顾,仍微笑而羞涩不胜。徐笑曰:“书生之鹏背,可作舟楫乎?”女子颔之,乃以双袖附徐肩。徐以两手挽其足,载之中流。依依丽影,清涟可鉴,不觉微吟曰:
  “玉女渡银河,红裙罩绿波。”
  诗未成,已登彼岸。女子下而续之曰:
  “只因诗二句,夺却状元科。”
  言罢不见。
  徐惊且悔,悟神人之试己也。后登天顺己丑进士第二名,官至太子太保。
  耳食录卷五
  紫溪洞长
  金陵李翁,――逸其名,――有城两别业,多妖异,键其户有年矣。一日,故人子黄生来假寓。李告以异,而黄固言不畏,不得已,从之。
  居数日,有叟自内出,P鬓皓朗,衣冠甚古。黄知其妖也,叱之曰:“若何人来此何为”叟曰:“以君独处,欲来共破寂寥耳。君固解事者,何乃效嵇生灭灯耶我紫溪洞长也,君第安之。无所苦。”自是辄与谈论终日,词义风骞,语多奇奥。黄甚厚之,而秘不以告李。
  李使仆觇焉。及其门,无所睹,但见黄端坐。语刺刺不休,若与宾客偶谈状,归以告李。李召黄诘焉,则曰无之。李曰:“是必有异,不去且有患。”赠以白金,遣之归。黄不欲,至谓李无主人情,乃下逐客令,殆厌我不输僦屋资,故反以金诮我也,乃辞其金,并益以己金还之,求僦别业以终岁。
  李固长者,辞而谢焉,然观其词气之间,颇若迷罔,益患之。乃预买一舟,约舟子曰:“客登即发。”而召黄,醉以酒,遣二仆舁之行,并束其装置舟中,即解缆迳去,比黄觉,已数十里矣。黄念叟甚挚,欲返舟。舟于知其放,勿听也。
  行数日,叟忽至舟中,让黄曰:“我与若好友,即去,何得不告我”黄谢之,以情诉。叟笑曰:“固知之。欲返乎易易耳”舟子闻之,揣知妖妄,举篙将击之。叟忽曳黄登岸,飞腾而去,他舟及岸上见者,无不骇绝也。舟子亟回棹白李,使视诸别业,阒其无人焉。
  叟既偕黄至旧所,曰:“此地殊扰,吾已别僦一室,盍迁焉”黄从之。行二里许,至―处榛莽塞径,室宇荒秽。复前行,入一小门,越曲巷三四,则回廊曲榭,雕题画壁,广厦数十间。便有童子二人出迎客,而笑语之声自帘幕间出者,复娇韵可听也。叟曰:“此老夫菟裘。非佳客良友,未许至此。”黄谢之。
  居数日,款留甚厚。是时苗年三十馀,所遇多鳟,睹此豪华,而无聊不平之慨,不觉形于颜色。一日,酒后淡心,叟谓黄:“何郁郁不乐第言所j,某悉能为君效一臂。”黄笑曰:“吾屡试不售,而愿望颇奢,若得今科状头足矣!”叟踌躇曰:“不可。若次科,即亦无难。”黄曰:“君适言之,何遽有难词,得毋诳乎”叟良久乃曰:“往朝南海,或有济,然终不敢必也。”久之,未有行意。黄促之,与俱往。
  及半途,过一神庙,叟惊惧变色,惨然曰:“君累我,祸至交矣!速反避!”黄方欲问故,忽阴霾障天,雨雹如矢,雷电交作,砰訇若崩山塌谷。黄急避入庙,而叟不见。既而雨收天霁。出迹之,见巨鳞长二丈馀,死于庙门外。踉跄而返。
  非非子曰:蛇之于友,诚善矣。而卒以妄举触法,君子惜之。嗟乎,名之不可以悻觊也也!一衿之青,犹关禄籍,况于巍科首选乎以是恶蛇之险而嗤黄生之愚也。
  宓妃
  有书生家洛水之旁,好义任侠。书斋假寐,梦青衣来告曰:“洛神宓妃使下妾致命,以君之高义,将申不量之诚,已至门外矣。”生亟趋出迎,见洛神飘然降车,服饰姿容果有如曹子建所赋者,侍者十馀辈,率皆妍丽风华。相见礼成,生启曰:“尘凡下士,久企仙颇,无由展谒,何幸凌波之步竞贲蓬庐!将何所命”
  妃低鬟敛袂,貌若含愁,半晌乃言曰:“妾以鄙陋,嫠处鲛宫。每虑沧海澜狂,自防如玉。黄初三年,偶逾闲束。税履江皋,邂逅东阿,不及掩避。初未尝流连盼睐,致蹈解之嫌。乃东阿词人好为夸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