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记》 唐 张|

  
  周洛州司仓严升期,摄侍御史于江南道巡察。性嗜水犊肉,所至州县,烹宰极多。小事大事入金则弭。凡到处,金银为之踊贵。故江南人号为“金牛御史”。
  周春官尚书阎知微,和默啜,司宾丞田归道为副。至牙帐下,知微舞蹈宛转,抱默啜靴鼻而吮之。归道长揖不拜,默啜大怒。倒悬之,经一宿乃放。及归,与知微争于殿廷,言默啜不必和,知微坚执以为和。默啜果反,陷赵定。知微诛九族,拜归道夏官侍郎、右拾遗。知良弼使入匈奴,坐帐下以不洁食之,良弼食尽一盘,放归,朝廷耻之。
  周文昌左丞孙彦高,无他识用,性顽钝,出为定州刺史。岁余,默啜贼至,围其郭,彦高却锁宅门,不敢诣厅事,文案须征发者,于小窗内接入。贼既乘城四入,彦高乃谓奴曰:“牢关门户,莫与钥匙。”其愚怯皆此类。俄而陷没,刺史之宅先歼焉。
  周契丹贼孙万荣之寇幽州,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引兵至赵州。闻贼数千骑从北来,乃弃兵甲,南走邢州,贼退,方更向前。军回至都,置酒会,郎中于御前嘲懿宗曰:“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阶骗。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甲仗总抛却,骑猪正南窜。”上曰:“懿宗有马,何因骑猪?”对曰:“骑猪者,夹豕走也。”上大笑。懿宗貌短丑,故曰“长弓短度箭。”
  周左领军权龙褒将军不识忌曰,问府史曰:“何名私忌?”对曰:“父母亡曰,请假独坐房中不出。”褒至忌曰,于房中静坐。有青狗突入房中,褒大怒:“冲破我忌,更陈牒,改明朝好作忌曰。”谈者笑之。
  周推事索元礼,时人号为“索使”。讯囚,作铁笼头击(呼角切),其头仍加楔焉,多至脑裂髓出。亦为凤晒翅等,以椽x手足而转之,并研骨至碎。亦悬囚于梁下,以石缒头。其酷法如此,元礼故胡人,薛师假父。后罪赃贿,流死岭南。
  唐监察御史李全交,专以罗织为业,台中号为“人头罗刹”,殿中号为“鬼面夜叉”。讯囚,引枷柄向前,名为“驴驹拔橛”。缚枷头著树,名曰“犊子悬车。”两手捧枷,累砖于上,号为“仙人献果”。立高木之上,枷向后拘之,名“玉女登梯”。
  隋末,深州诸葛昂性豪侠,渤海高瓒闻而造之,为设鸡肫而已。瓒小其用,明曰大设屈昂数十人,烹猪羊等,长八尺,薄饼阔丈余,裹锬粗如庭柱;盘作酒碗行巡,自为金刚舞以送之。昂至后曰,屈瓒屈客数百人,大设,车行酒,马行炙,挫碓斫脍,磴■〈〈上木下〉〉蒜齑。唱夜,又歌狮子舞。瓒明曰复烹一双子,十余岁,呈其头颅手足,座客皆喉而吐之。昂后曰报设。先令要妾行酒,妾无故笑,昂叱下,须臾蒸此妾,坐银盘,仍饰以脂粉,衣以锦绣,遂擘腿肉以啖。瓒诸人皆掩目,昂于奶房间摄肥肉,食之尽饱而止。瓒羞之,夜遁而去。昂富后遭离乱,狂贼来求金宝,无可给,缚于椽上,炙杀之。
  唐益州新昌县令夏侯彪之。初下车,问里正曰:“鸡子一钱几颗?”曰:“三颗。”彪之乃遣取十千钱,令买三万颗。谓里正曰:“吾未要,且寄鸡母抱之,遂成三万头鸡,经数月长成,令吏与我卖却。一鸡三十文,半年之间成九十万。”又问:“竹笋一钱几茎?”曰:“一钱五茎。”又取十千钱付之,买得五万茎。又谓:“未须。且林中养之。”至秋成五万茎竹,令卖一茎十钱,遂至五十万。其贪猥不道皆此类。
  唐滕王极淫,诸官妻美无不尝偏。诈言妃唤,即行无礼。时典签崔简妻郑氏初到,王遣唤欲不去,惧王之威,去则被辱。郑曰:“昔愍怀之妃,不受贼胡之逼。当今清泰,敢行此事邪!”遂入王中门外小x。王在其中,郑入,欲逼之,郑大叫,左右曰:“王也。”郑曰:“大王岂作如是,必家奴耳!”取一只履,击王头破,抓面流血。妃闻而出,郑氏乃得还。王大惭。旬曰不视事,简每曰参候,不敢离门。后王衙坐,简向前谢过,王惭却入,月余曰乃出。诸官之妻曾被王唤入者,莫不羞之。其婿问之,无辞以对。
  唐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钱塘县主簿夏荣看之。荣曰:“使君百无一虑,夫人早须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须何物?”荣曰:“使君娶二姬以厌之,出三年则厄过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语,儿在身无病。”荣退曰:“夫人不信,荣不敢言。使君合有三妇,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矣!”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当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
  周大足年中,泰州郑家庄有一儿郎,年二十余。曰晏,于驿路上见一青衣女子独行,姿容姝丽,郎君屈就庄宿,将衣被同寝。至晓,门久不开,呼之不应,于窗中窥之,惟有脑骨头颅在,余并食讫。家人破户入,一物不见。于梁上暗处,有一大鸟,冲门去。或云“罗刹魅也”。
  唐柴驸马绍之弟,有材力,轻迅捷,踊身以上,挺然若飞,十数步乃止。尝著吉莫靴上砖城,直至女墙,手无扳引。又以足指椽梯殿柱至檐头,捻椽覆上,越百尺楼阁,了无障碍。文武圣睿皇帝奇之,曰:“此人不可以处京邑。”出为外官,时人号为“壁飞”。
  唐垂拱四年,安抚大使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