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存亡未卜,安有附舟之事?”正喧嚷间,夫人急出问故。管家将舟子语备述。夫人曰:“良然,良然。昨夜半,梦侍御来家,自称逮京后备极苦刑以死。上帝鉴其忠直,俾为神苏州。今自清江浦附舟归,许以舟子一金,明晨来取,当与之,不可令我食言。”夫人言未终,号泣不胜。举家闻之皆哭。舟子亦哭。与舟资,固不受。夫人曰:“侍御生而特价,汝不受值,是令其死后有诺责也。”舟子始肯受。谢曰:“不惟侍御精忠贯日,夫人亦且大义凛然,一门正气乃尔。”因再三叹息而去。

  李侍御应升,为曹钦臣所构害。曹后罢归。遂不为乡人所容。江州南康,所至争唾其面。乃买宅湖口县,湖口士人相与屏逐之。奉李神主于其中。颜曰李仲达先生祠。

  首发魏滔天十罪者,贡生钱嘉徵也。疏上,海内传写,一时纸为之贵。先是监生陆万龄等。诵莽功德,请建祠于国学中,闻者无不唾骂。钱陆俱嘉兴人。而一竹素传芬。一士林播秽其相越如此。今巨奸既歼。陆万龄诸人并治,冰山之倚,见曰消。而正气之存,居然千古。君子立身,可以知所择矣。

  逆祠在苏州者,闻有旨折毁,有一人当先入劈碎魏忠贤首,怀之而去。众阻之。其人曰:“吾生不能啖其肉,寝其皮,今将沉香首碎碎劈开,燃向各忠臣面前。庶快人心耳!”

  薄少君,长洲人。婉娈有节操。归于沈文学承。沈名噪海内,而不得售以卒。少君哭以诗百首,辞韵怆烈。明岁忌辰方酹酒,一恸而绝。

  魏学濂是大常次子。痛父兄之惨死,乃刺血,上血陈冤,遂得赠恤。

  ○立言

  善为文者,观天之道,类物之情,广稽乎酉藏之秘,冥探炳巧智之渊。娘娘焉,炳炳焉,浑浑焉,噩噩焉。泽于理,审于则,凝于气,琢于辞。泽于理,则不肤。审于则,则能训。凝于气,则不佻。琢于辞,则齐观。不可以一家名。不可以一端测。夫是之谓至文。蜂之为房也,周于采。采或花之蕊,或露之英,或水之液,或人身毛孔之所出。以至于精秽之滓和焉而有蜜,而不能以亏其一,故及成也。无花露气,无水气,与夫人身垢滓之气,夫孰辨其所从成?酒之酿也,渍米而蒸之,稻黍为君,面蘖为使,数日而米汁出焉。夫乃扬酾其糟粕而无所用。茹其精也。逢斯二者。其于文章之道,思过半矣。俗文则不然,理不足以周众。法不可以自闲,气不能以御变,辞不足以畅志,自命以为奇。而耳食者,遂相与尸祝之,扬述之。离经畔训,蔑范毁型,食人之心志而莫之或罪。蜂之蜡,酒之滓,夫又何则焉?

  诗有集,唐集古。余友朱郁仪讽古十首。乃更集诸子。F铸之巧,妙极自然。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半点尘者,安能为也?雷司空!N狡滟髁沙间气而出,又谓其不神不仙,而以著不结为大年。诚然。

  费文孙弱冠时,拟骚著仙问。余爱其辞,以书扇。今更识于此,曰:“青牛何来?流沙何指?何玄牝之门为天地根?而谷神初何以不死?何彼灵女。都而且闲?何抱彼一弦。周游九天?人生几何。期焉易迫?何寿彼彭铿。终焉八百?回焉何夭?跖焉何寿?何作恶以逢祥,作善以罹咎?何所不死?何所有药?灵根何固?朱华何落木?公何笑?金母何修?何蟠桃不易结而曼情三偷?蓬瀛既邈。夫谁造焉?方壶既广。夫谁往焉,取彼童男。巡游海上?何乞彼良药。终焉以丧?通天何高?金茎何长?玉屑何佳?清露何凉?文成焉死,五利焉诛,何算不龙延。卒以伏辜?鸡窠何许,容彼小儿?何为饮食不能饱。而吸彼人乳?白雉下。锡穆何取?青鸟致。贻武何喜。焉得广乐,张于帝幕?焉得琼卮,宴于瑶池?爰有天台,婉彼二女,孰期在斯得两男子?灵槎何浮?斗牛何人?何置彼女红。惠夫机石?长房何术,取夫竹筇?何目不肯闭。终焉化为龙?采芝炼药何所修?婴儿姹女何所求?何意彼人间。而信有丹邱?”

  余友邹逸少,名启衷,为人倜傥真挚,刻意如古,尤工诗。郁仪宗侯,尝评其风力遒,位之高岑王孟间,若其时原有一邹逸少者,于时以为知言。

  文之摹古者,世辄嘲之,谓是优孟衣冠。夫优孟衣冠,徒刻画于形似,终逊真人耳。诚得其真神,使仲尼不死,颜子如生,又何病焉易不云。拟议以成其变化,宣圣不云。述而不作乎?且先天一画,而后皆拟议也?患拟之而不合,不闻合而病于拟。即迩来牛鬼蛇神之习,亦是互相仿袭。吾谓摹叔敖衣冠,犹贤于袭市徒乞儿衣帽,况又张公帽作李公装乎!

  ○博赡

  朱郁仪,博综多闻,著述之富,百倍中垒,而谦抑好士,不欲以所有加人,每馆阁中遇故事隐僻者,贻书相问,辄裁答如响。

  俞国声琳,信丰人,为郁仪王孙舅氏。博洽多闻,尤敏捷强记,手录子史百家言,每篇略抄起句,下即接以云云。或间录数句,复接如是。人问故,答曰:“我所记忆者,不欲复赘耳。”俞尝为学博,值中秋节诸司道陪御史宴,御史命题赋诗。俞一夕作七言律百首,次早持献。使事工切,如出夙构。御史一读一叹赏,欲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