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虽好接引儒生,着《论语》、《中庸》,亦谓伴口过日耳。故知儒者终无透彻之日,况鄙儒无识,俗儒无实,迂儒未死而臭,名儒死节名者乎!最高之儒,名已矣,心斋老先生是也。一为名累,自入名网,决难得脱,以是知学儒之可畏也。
  周濂溪非但希夷正派,且从寿涯禅师来,分明宗祖不同,故其无极、太极、《通书》等说超然出群。明道承之,龟山衍之。横浦、豫章传之龟山,延平复得豫章亲旨,故一派亦自可观,然搀和儒气,终成巢穴。独横浦心雄志烈,不怕异端名色,直从葱岭出路。慈湖虽得象山简易直截之旨,意尚未满,复参究禅林诸书,盖真知生死事大,不欲以一知半解自足已也。至阳明而后,其学大明,然非龙先生缉熙继续,亦未见得阳明先生之妙处。此有家者所以贵于有得力贤子,有道者所以尤贵有好得力儿孙也。
  心斋先生之后,虽得波石,然实赖赵老笃信佛乘,超然不以见闻自累。近老多病怕死,终身与道人和尚辈为侣,日精日进,日禅日定,能为出世英雄,自作佛作祖而去,而心斋先生亦藉以有光焉故耳。故余尝谓赵老、罗老是为好儿孙以封赠荣显其父祖者也,王龙先生之于阳明是得好儿子以继承其先者也。文王虽至圣,得武、周而益显;怀让虽六祖之后已降称师,乃其传之马大师,仍复称祖。吾以是称诸老可谓无遗憾。今所未知者,阳明先生之徒如薛中离之外更有何人,龙之后当何人以续龙先生耳。若赵老则止有邓和尚一人,然邓终不如赵,然亦非赵之所开悟者也。
  弟闲中无事,好与前辈出气,大率如此,奈孤居无倡,莫可相问处,以为至恨耳。
  何心老英雄莫比,观其羁绊缧绁之人,所上当道书,千言万语,滚滚立就,略无一毫乞怜之态,如诉如戏,若等闲日子。今读其文,想见其为人。其文章高妙,略无一字袭前人,亦未见从前有此文字。但见其一泻千里,委曲详尽,观者不知感动,吾不知之矣。奉去二稿,亦略见追慕之切,未可出以示人,特欲兄知之耳。盖弟向在南都,未尝见兄道有此人也,岂兄不足之耶,抑未详之耶?若此人尚不足,天下古今更无有可足之人矣,则其所足者又可知也。
  弟以贱眷尚在,欲得早晚知吾动定,故直往西湖下居,与方外有深意者为友,杜门深处,以尽余年,且令家中又时时得吾信也;不然,非五台则伏牛之山矣。盖入山不深,则其藏不密,西湖终非其意也。余观世间非但真正学道人少,稍有英雄气者亦未之见也,故主意欲与真山真水交焉。
  外近作一册四篇奉正,其二篇论心隐者不可传。《类林》妙甚,当与《世说》并传无疑,余未悉。
  复刘肖川
  尊公我所切切望见,公亦我所切切望见,何必指天以明也。但此时尚大寒,老人安敢出门!又我自十月到今,与弱侯刻夜读《易》,每夜一卦。盖夜静无杂事,亦无杂客,只有相信五六辈辩质到二鼓耳。此书须四月半可完。又其中一二最相信者,俱千里外客子,入留都携家眷赁屋而住,近我永庆禅室,恐亦难遽舍撇之,使彼有孤负也。
  我谓公当来此,轻舟顺水最便,百事俱便,且可以听《易》,开阔胸中郁结。又弱侯是天上人,家事萧条如洗,全不挂意,只知读书云耳。虽不轻出门,然与书生无异也。公亦宜来会之,何必拘拘株守若儿女子然乎?千万一来,伫望!望不可不来,不好不来,亦不宜不来。官衙中有何好,而坐守其中,不病何待?丈夫汉子无超然志气求师问友于四方,而责老人以驱驰,悖矣!快来!快来!
  若来,不可带别人,只公自来,他人我不喜也。如前年往湖上相伴令舅之辈,真定康棍之流,使我至今病悸也,最可憾也!读《易》辈皆精切汉子,甚用心,甚有趣,真极乐道场也。若来,舟中多带柴米。此中柴米贵,焦家饭食者六百余指,而无一亩之入,不能供我,安能饭客!记须带米,不带柴亦罢。草草未一一,幸照亮!
  复杨定见
  文章若未到家,须到家乃已。既到家,又须看命安命,命苟未通,虽扬雄、东方生且无之奈何,况吾侪乎!平生未尝有十年二十年工夫,纵得之亦当以侥幸论;不得则其常,未可遽以怨天尤人为也。在今日只宜自信自修,益坚益厉,务求到家而后已,必得前进而后快,斯为男儿志气耳。且既读书为弟子员,若不终身守业,则又何所事以度日乎?如种田相似,年年不辍,时时不改,有秋之获如此,无成之岁亦如此。安可以一耕不获而遂弃前事耶?念之!念之!
  刘公于国家为大有益人,于朋友为大可喜人。渠见朋友,形骸俱遗。盖真实下问,欲以求益,非借此以要名,如世人之为也。
  与刘肖川
  人生离别最苦,虽大慈氏亦以为八苦之一,况同志乎!惟有学出世法,无离无别,无爱无苫,乃可免也。故曰:“吾知免夫。”尊翁兹转,甚当,但恐檀越远去,外护无依,不肖当为武昌鱼,任人脍炙矣。
  公心肠肝胆原是一副,而至今未离青衿行辈,则时之未至,但当涵养以俟,不可躁也。大才当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此非直为马伏波宽譬,盖至理耳。龙先生全刻,虽背诵之可。学问在此,文章在此,取科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