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欲避无及,拥衾坐,久倦合眼,则物已在床里矣。持《金刚咒》稍缓,则辄动欲上;俟诵弛,渐逼近胸膛,出声尖细如鼠叫。旋作人语曰:“若佩正一真人符,吾不惧,但公口一动,吾则甚畏耳。”五更,从足后所绕出。是夜诵咒百馀遍。明日,家人怪吾夜作呓语久,自此陈氏亦无他异。

  今年二月初二日,乡塾师沈昭远来说獭祟,衣上遗毛可数,向予告急,欲辞馆去,劝之诵《秽迹咒》,又猝不能成诵,但偶忆《本草》有“熊食盐而死,獭饮酒而毙”之语,旧闻丁未进士徐景芳尝用以除馆中獭妖,令沈姑试之。是晚,置双鲫樽酒于案上,二更獭至,沈已迷不能声,但见獭超案饮酒,樽欹,就案饣舌遗酒有声,食鱼亦尽。既跳下,欲登沈床,则前足甫起,而后足不随,堕地者三,盖獭醉矣。逃去,今遂绝。

  然则记览不嫌其杂,亦能救人,獭之饮酒,水居人宜知之;而熊之喜盐,又山居人所不可不知也。

  ○柏香簪不宜入殓会稽乡人陈生,娶郡金氏女,伉俪甚笃。金死,陈设像祝奠,朝夕相对,如其生时。

  既而金之妹二姑亦病死,将殓忽苏,家人喜甚,乃其声则金氏大姑也,曰:“我被勾神误摄入冥,既讯明,释魂欲返,则殓时用柏香簪,魂不能再入。今妹命尽,故我求冥司借躯以还魂,我将归陈。”家人大异之。金指点其生时所存箱箧衣物,一一不爽,且述其与陈生床第燕私密语,真陈妇也。金之兄自远归,女与言昔日过其家时留饭,肴酒杯盘,及其兄市羊肉船上腥秽逼人,事皆囊昔其兄亲历,不丝毫异。

  无如其妹已许某姓郎矣,宗族疑妹或托鬼语以饰暧昧,不遽归陈;陈生亦谓姐魂妹体,不忍迎归;某郎家又必欲娶,父母遂送女往。下车,即大言曰:“我金氏大姑,非二姑也,我归陈家,不归汝家。汝家必留我,将致大不祥,其无悔。”是夕,其翁姑扃女与某郎同房,三日而某郎无病猝死,陈益不敢迎女,遂为某郎家守节。凡乡里吉凶事必先知之,言若巫者,乡人异之。或曰:“此妖凭焉,非真大姑魂。陈生不迎,非无见也。”

  ○猎户说虎传闻虎伤人,由伥鬼为尸脱衣与虎食。又云虎能禹步,令尸自起脱衣,此皆不然也。盖人不见虎,故为此推测之词。有郑猎户云:“虎擒人,衔其头颈,人痛极,手足自撑拽,势皆向下,衣裤自褪下。人无事而讲礼貌,则岸然巍然也,及至窘急无诉,便自抖擞卑缩,衣带自宽矣。”

  郑少年时,尝与同伴值两虎,其一虎衔同伴去,其一虎郑枪中之,未毙而逸。郑惧其复来,乃先上高树避而望之。见虎所衔同伴先下鞋,又下袜,迤<辶里>々而裤下矣。明目招伴寻之,则衣履一一在途,其尸隔五里余,剩其左臂,验有旧伤,果其伴也,腹脏亦未吃尽。又二三里,则所枪伤虎僵伏而毙矣。

  传闻虎咬人,初旬在头,中旬在肩背,下旬在腰腿,此大不然,郑所见,皆肩项也。虎作威向前,自上掷下而咬之,非肩项不可挈其躯,无上下异也。即虎食所先虽不可见,其所残剩者偶余手足,亦无上下旬分手足之异。

  虎大者力千斤,小者亦二三百斤,又加以爪牙腾跃,人力断断不能胜。所恃者,人之巧,可以制虎之贪痴耳。虎气旺,中枪多不立毙。郑尝入深山,径转处,有虎如大牛蹲路侧。郑急甚,不及用枪,乃大声喝之,姑慑以气势,虎果跃去。郑度其必来,无村落可避,乃先视其所去处,寻坡下伏。虎果跃至,中郑枪,又跃去。郑度再至则虎必难御,急上高树避之。俄顷虎至,觅郑不得。郑窘甚,足偶失触枝动,虎仰视见郑,跃起扑郑,格巨枝而坠者再,树震撼,叶叶有声。虎创甚,不能再跃,乃啮道旁石块尽碎,衔石而毙。

  伥必附物而行,或猫、兔、鸡、鸭、蛙、雉,皆能作汪汪声。先虎二三里,视机伏处,引而避之,虎辄随伥声转移。制之之法:闻伥即用钉钉树上,随所值之第一株,然后击伥所附物,则物毙而伥亦声绝矣。或曰:钉,金也;树,木也。魂属木,魄属金,取以魄就魂之义。魄恶好杀,伥,魄也;禳之以就魂,则惊魄有依,不为虎役矣。

  伥声惨而长,无转音,但夜深人静,亦有能作人语。郑尝与同伴往猎,舟泊溪下。一夕,闻岸上敲门声,久而门内人应之欲起,其妇力阻曰:“夜深宜避,勿往启户。”敲者益急。其妇卧问曰:“客何来?”曰:“间壁。”“客为谁?”则又曰:“间壁。”夫妇遂不起,教以明日来。敲仍急,郑异之,从缝隙视,见有物如数石谷囊者塞其门,从斜月光中审辨之,则虎也,以头撞其门,所应两字则伥也。郑潜曳醒其同舟而告之,皆恐匿船板下,郑乃以枪自后打之,虎惊痛,咬破其门,坏屋檐而去。翌日视之,门下所跪点头处,成两洼迹。行二里余,溪水中得死虎,重六百斤。或曰:虎负伤落水,不能起也。或曰:虎中枪热甚,故就水取凉,伤发而毙也。

  虎食兔,入口即没。虎食鸡与鸠雉,则入口上下Ф一再合,即仰喷剩羽如散花雨,周圆丈余。雉五色文,散飞最可观。

  传说虎欺人畏,故不伤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