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而动摇也。
韩退之与凤翔邢尚书书云:“阁下之财,不可以遍施于天下。在择其人之贤愚,而厚薄等级之可也。假如贤者至,阁下乃一见之,愚者至,不得见焉,则贤者莫不至,而愚者日远矣。假如愚者至,阁下以千金与之,贤者至,亦以千金与之,则愚者莫不至,而贤者日远矣。”杜祁公衍,性好施,张环曰:“公之好施,人所能及也。其不妄施,人之所不能及也。”吁!今之施者,半及于沙门弟子止矣。余以为此不惟施之三宝,而当并施之三教;不惟施之三教,而当首施之三族。
昔诸葛孔明为相,惟城都八百桑。唐元载为相,及其败也,籍其家,胡椒八百斛。呜呼!夫人以百年之身,天假以年,不过八十、九十,姑以八十为率,计其得志不过三十四年而已,岂有三四十年之间,能食胡椒八百斛之理?亦愚矣哉。自古居相位者,何尝死于饥寒,而常死于财货,可笑也。
张子房欲辞封爵,第曰:“昔与陛下遇于留,封臣留侯足矣。”薛包与子弟分产,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庐取其荒颓者,曰:“吾少时所理,意所恋也。”器物取朽败者,曰:“吾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夫谢赏则辞尊居卑,逊产则舍肥就瘠,犹且委曲其词,名迹俱掩,不惟使让者无名,且使受者无愧。古人至德如此。
樊婆盐猓吴主召问潘浚。浚请五千兵往,足可擒啤N庵髟唬骸扒浜我郧嶂?”浚曰:“莆舫⑽州人设馔,比至日中,食不可得,而十余自起。此亦侏儒一节之验也。”权遣浚往,果斩之。宋时御史有阍吏,隶台中,事二十余中丞矣,善评官之优劣。每声诺时,视中丞贤则横其挺,中丞不贤则直其挺。此语传于缙绅,范讽为中丞,阍吏适报事,范视之,其挺直矣。立召问,曰:“尔挺忽直,岂睹我之失耶?”吏初讳之,苦问,乃言曰:“昨日见中丞召客,亲论庖人以造食,中丞指挥者数四。庖人去,又呼之,复叮咛教诫者又数四。大凡役人者,授以法而睹其成;苟不如法,有常刑矣。何事喋喋之繁?若使中丞宰天下之事,不止一庖人之任,皆欲如此喋喋,不亦劳而可厌乎?某心鄙之,不知其挺之直也。”范大笑惭谢。夫小事得,大事尚会错。闲时得,忙时尚会错。今馔客设食且如此,况其他乎?故于潘浚之笑樊疲可以知将。于阍隶之笑范讽,可以知相。
蔡襄自给事中、三司使,除礼部侍郎、端明殿学士,知杭州。初英宗入为皇子,中外相庆,知大计已定矣。既而稍稍传言有异议者,指蔡襄一人。及即位,始亲政,每语及三司事,有忿然不乐之意。蔡公终以此疑惧请出。既有除命,韩琦因为上言:“蔡襄事出流言,难以必信。前世人主以疑似之嫌,害及忠良。可以为鉴。”欧阳修亦启曰:“或闻蔡襄文字,尚在禁中,陛下曾观之否?”上曰:“文字即不曾见,无则不可知其必无。”修奏曰:“若无文字,则事未可知。就使陛下曾见文字,犹须更辨真伪。往时夏竦欲陷富弼,乃先令婢子学石介书字。岁余学成,乃伪作介与弼书,谋废立事。书未及上,为言者廉知而发之。赖仁宗圣明,弼得免祸。至如臣丁母忧服阕,初还朝,有嫉忌臣者,乃为撰臣一札子,言乞沙汰内官,欲以激怒群阉。是时家家有本,中外喧传,亦赖仁宗保全,得至今日。由是而言,陛下曾见文字,犹须更辨真伪,何况止是传闻,疑似之言,何可为信?”上曰:“官家若信传闻,蔡襄岂有此命。”真庙时,有卜者上封事,言干宫禁。上怒,令捕之,系狱,坐以法。因籍其家,得朝士往还书牍。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与之过从,尽可付御史狱案劾。”王旦得之以归,明日独对曰:“臣看卜者家藏文字,皆与之算命选日草本,即无言及朝廷事。臣托往来,亦曾令推步星辰,其状尚存。”因出以奏曰:“果行,乞以臣此状同问。”上曰:“卿意如何?”旦曰:“臣不欲因此卜祝贱流,累及朝廷。”上乃解。公至政府,即时焚却,继有大臣力言乞行,欲因而挤之,上令中使再取其状,旦曰:“得旨已尽焚之。”事乃寝。余尝谓古今文字之祸,其端有三:或君子以此攻击小人,而为背城一战之举;或小人以此排陷君子,而为打尽一网之谋;或有山人游客,搅乱于小人、君子之间,而为快心报复之计。国家若遇此事,执政从中调停,而谏臣不得从旁过为穷究,则庶乎群涣而党解矣。且一切私揭冤单,歌谣谤帖,皆不必论其真伪是非,但俱付之祝融一炬,岂不为天地间洁净,了无数龌龊公案?

卷五
仁宗朝,谏官累言:“陈执中不学无术,非宰相器。陛下眷意不替者,得非执中尝于先朝乞立陛下为太子耶?先帝二子,而周王已薨,立嗣非陛下而谁?”上曰:“非为是。但执中不欺朕耳。”嘉v中,文潞公、富郑公为相,刘公沆、王公尧臣为参政,议立皇嗣,事秘不传。永丰中,三公已薨,独潞公留守西京。召赴阙,恩礼隆厚。及还,上作诗送行,有“报在不言功”之句。乃知丙吉而后,如潞公者,非特谨厚得体,可格九重,亦恐谗间小人如阴螫执中者,借以为口实耳。
杜舍人弱冠成名,制策登科,名振京邑。常与同辈城南游览,至一寺,禅僧拥褐独坐,与之语,玄言妙旨,咸出意表。问杜姓字,又问修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