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选其隽,亦不佳也。此汤制汁之物无虑二十,且可因时物增减,惟雪里蕻为要品,若在北平,非向西单市场求上海来品不可也。然制成后,一切物味皆不可得,如太羹玄酒,故非诚知味者不知佳处,曾以汁贻陈君朴,君朴煮白菜豆腐食之,谓味极佳,而其家人不赏也,如就一二品增其浓味,便对一般人胃口,称道不置,然非吾汤矣。往在北平,日歇中央公园之长美轩,以无美汤,试开若干材物,姑令如常烹调,而肆中竞号为马先生汤,十客九饮,其实绝非余手制之味也。

  ◎传代归阁

  《芥隐笔记》、《辍耕录》俱言今新妇至门,则传席以入,弗令履地,唐人已然,白乐天《春深取妇》诗:“青衣捧毡褥,锦绣一条斜。”按:此二书,余三十年前即寓目,然竟不记有此语,今复读之于《随园诗话》。此俗余见之北平及杭州,杭州新婚仪节,新妇至婿家,彩轿直登礼堂,出舆即立红毡褥上,候婿共礼神,及交拜礼毕,赞者唱“传代归阁”,则有应承者以贮米麻袋,从新妇足前铺起,新妇履之以行。候新妇行过,则揭后者复铺于前,递番以至洞房而止。据故老言,所由不使新妇履地者,妇家不愿以母家之土带至夫家也。若然,则仍是掠夺婚姻之遗习,盖示掠夺其子女而不得其土地之意。

  ◎途中人语一

  赴霞飞路有事,途中闻两人相语,其一曰:“愿意死老婆,不可死大人,大人养我大来什么用?”大人谓其母也。顾其人乃商贾之流,其言当使为子女者尽闻之。《传》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余亦曰,人尽妻也,父母一而已。

  ◎途中人语二

  门外有卖菜者相语,以捐税之重,又加苛勒,甲曰:“此种人将来不得好死。”乙曰:“正是。”噫,舆人之诵也。昔孟子云:“关市讥而不征。”未若《庄子》云:“散群坏植也。”虽然,私有制度不废,则无以语此。

  ◎王郎中

  李孟符《春冰室野乘》有“记王焕”一则。按:焕字辅丞,吾浙绍兴府山阴县人,其季弟会沣清德宗光绪十四年浙江乡试第一名,实余之启蒙师也,余于建国前十六年,以吊丈之太夫人丧,谒丈于其山阴斗门私第,丈及师皆以丁忧南归也。时丈家食桌皆覆以白布,盖已仿远西之俗矣。丈与大刀王五善,此余后闻之建新师者。

  ◎赵子昂书

  赵子昂书学陆柬之,昔人谓其有得于陆也。然柬之书于唐初,实远在欧阳、虞、褚之下,略与薛稷为伍,但王家骨血犹存。子昂书无一笔柬之玲珑之气,乃俗眼中好书,王家骨血洗伐殆尽,至董香光遂为场屋祖师矣。而近世犹盛称赵、董,盖九方相马,必辨其骨,今之相人者方面大耳,必是台阁之容,世之品书者,亦犹今之相人耳。盖点画具而略有姿态,便是今之好书,固无怪非巨眼不能识于牝牡骊黄之外也。欧阳、虞、褚面目各异,然确是王家骨血,智永亦然,若能透数家,便能寻着正脉,然书岂限于王家门槛中,不过以之见高曾规矩耳。

  ◎汤定之节概

  智影来,以师丈嘱示七绝三章相付,调汤定之丈续弦作也。词云:

  △其一

  喜星偏照茗闲堂,遮却双于似玉郎。

  绕膝儿孙齐拍手,争看彩牒署鸳鸯。

  △其二

  画梅楼易画眉楼,时样偷从眼底收。

  益信老夫真善相,女师好处是温柔。

  △其三

  明年报长紫兰芽,哺乳宵深错认郎。

  稍碍衾衾甜入梦,晓妆催起弄咿哑。

  茗闲堂、画梅楼皆定丈自署居室之名,双于道人则丈自号,丈多须也。丈善姑布子卿之术,自谓平生所长,相法第一,隶书次之,画又次之,此则怀才挟艺之士,每每不肯自以其所长为长,如章太炎自谓其医学乃第一也。丈尝自谓相当饥而不死,往年,居窘,汤尔和任伪职,数以书招,促其北上,终谢不应,几濒于饥死。盖丈自南来,仍以卖画为生,而此间习尚,画喜吴待秋,或抚吴仓硕、王一亭,如丈之宗其先德者,格不能行,故月入不足赡养,然近年生涯讠皮展,竟应其术。盖丈近画多属松梅蔬果,世稍易知,至其山水不先作轮廓,信笔而成,转得黄山、雁宕天胜之境,世不易知也,然则果有相耶?师丈严正,素不为绮语,此乃写尽温柔,道人得之,当有定情诗相赌耶。

  ◎寿亲不在文字

  陈孚尹来,以许叔玑夫人今年整七十,其子心余欲余文为寿,托孚尹言之。余至不喜为寿文,然以叔玑、心余之交,勉诺为之,不过致励心余昆季而已。夫人子欲慰其亲,至于文字,无非为文字之寿可千百年耳。故余母五十岁时,余亦乞江宁邓熙之先生嘉缉为文,先生矬拮芏街孙,诗文皆有法度,品节甚著,故欲藉先生以传余母。乃先生适病,其后先生拟就,无从致之余,托之吴北楼,而北楼与余不识,且亦不知余踪迹,稽留将二十年,而先生早归道山矣。及余佐教部在南京,北楼始以寄余,适余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