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师何病?’公曰:‘我无病,特不忍与之酬对耳。’余请其故,师曰:‘余视其相,莅任必不及待家人之至而死矣,吾言之不可,不言亦不可,故不忍耳。’已而某至任二十日而卒。”伏丈又言夏穗卿尊人紫笙先生课命亦极神奇,尝为汪伯棠、穰卿两人占之,谓伯棠当官二品,穰卿瓠落终身,此与李若农先生相二汪事全同,然则命相固一与?棠丈于建国后曾居首揆,乃不在命相中,何也?伏丈昔语余,奉天有一命课者,人戏以溥仪八字与之,此人云:‘奇极,此命贵不可言,然止四岁活耳,正亦相同。”然余知昔之相人者,率先讠械闷淝槎后酬对。北平有钓金鳌者,以相起家,其先假东安市场一小屋,设座谈相,初所相皆豪家仆从,既而达官贵人趋之如鹜,无不称曰神相。其实江湖之士,术有所受,能于举止间得其人之家世地位,尝有见人入户,而旁人为揭帘,其人侧道而过,因决其为优而饰戴相冠者,探之果然也。既得其地位,则从而揣摩,乃立议论耳。然如李夏二先生实非其俦,且如紫笙先生乃以朱墨笔点易数而论断也。

  ◎朱有年说

  开化朱有年言,其乡汪氏为大族汪之先有庆百者,明代官至尚书,其外家某氏将葬其外祖母,有术者言甚验。其子姓各私术者求助,盖下棺时刻主后人吉凶也。及期,诸子皆临窆,独一女受术者教,不往,即庆百之母也。缘庆百之母,字而未归,闻诸兄弟求术而意动,伺间跽术者前,求助己,术者无以应之。而女求之不已,且跽而不起,术者乃曰:“汝明日可不临窆所,而与妆婿以其时交合,则验于汝矣。”女之婿固亦助丧在女家,女遂私告之,及时竟苟合焉,果即成孕,迨婚后仅百日而生,故以庆百名也。噫,使此事不诬,岂非旧礼教中所谓丧情害理之甚者,尚可以训乎。不谓高谈道德之风俗中乃有此事也。有年又言,其曾大父行中有名毓口者,开化近时生员皆出其门,其人太平天国时为掠去,令负舆,不任,令担物,亦辞,以其为秀才也,乃任以笔札。一年元旦,军首所居,尽以红纸障壁,栋梁亦裹以红纸,而无文字题饰,人以某可任文字,某即书其楣曰“一戎衣”,军首大喜,遂重用之。左宗棠督师,驻开化,使以高禄招之,某岸词不屈。及太平天国败,某无归而归里,里人共护之,为道地,得不死,削其生员籍,后复易名而入学,屡就乡试,皆以诗失拈败。余按:此事疑非实,盖宗棠招而不至犹可也,岸词相抗,岂复见容耶?余友叶左文犹及见其人,异日当复证之左文。

  ◎《送春诗》

  为龙环改《送春诗》云:“柳条不系东风住,暗约明年依旧来。惟有群芳悲久别,各零红泪付潆洄。”盖就原作润色耳。然似看人送春,不是自己送春。又为佩瑛改云:“子规啼毕含愁去,朱紫纷纷泣下来。怪他杨柳无情思,枉有千条挽不回。”两儿欲余拟作,余本不娴诗,此题早有古人名作,实无可以再为,而儿苦促之,勉成二律云:

  朱紫如围正举卮,东风偏倦欲兴辞。

  先几自合功成退,任运还逢瓜及时。

  密与燕莺成信誓,早从桃李订归期。

  赋余惆怅年年是,一半伤心一半痴。

  四时代谢帝无私,春去偏同怅惜之。

  水满忽惊双鬓换,花残何惜百杯持。

  千呼不转嗔莺拙,百绕还行怪柳迟。

  姑向东风陈款曲,归来千万弗愆期。

  自谓“先几”一联似无人道过。

  ◎治葬戒奢

  陈孚尹来,言其尊人介石师墓被盗发露,闻之怆然。陈氏在瑞安有太丘之望,乃亦为盗瞰,盖墓制小宏,乱世不能戢小人之心也。吾国墓制必须改革,南方风俗尤为庄严死者,宦族富家,一墓之费,竟逾中产,其甚者饰为台观,崇阶广基,望之俨然,则累万之资,投于虚牝。往者政府为孙中山先生饰终,礼重报功,造墓如陵,耗资二千万以上,窃意先生有知,必不愉快于黄泉也。以此资为生产之业,其为先生造福者何穷。异日举国无冻馁,饮水思源,更隆功德,倍致庄严,似不为晚。然如先生功业,尚足以膺此报,浸而谭组安亦国葬矣,甚至邵元冲亦得国葬之资十万圆,是岂尚为民众所输汗血计之耶。夫以此十万,悉用之葬则为奢,用而有余不以内官则为贪,是则于死于生两无足取,若逢巨变,骸骼暴露,子孙掩目,行路快心,亦何为耶。漆雕氏为移风易俗之儒,然草上之风必偃,是以有望于为政者。

  ◎林攻渎

  姜次烈托人致奠金法币百元于其师林攻渎损,不知所投,乃倩余转交攻渎表弟陈孚尹,余方知攻渎死矣。攻渎为吾师陈介石先生之甥,幼失怙恃,育于母之妹。攻渎以教读事蓄,祖母年百岁卒,子尚未成年也,攻渎之学,受于介师及师之从子孟聪,学不醇而长于诗文,倚马千言,八叉成诵,洵不虚也。其文畅达,位置当在魏叔子、邵青门间,时亦有汪容甫风格,诗则才华斐赡,深于表情。何次珊长北京大学,聘为教授,先后二十余年,学生中喜新文学者排之,喜旧文学者拥之,其得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