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命且难保,尚惜代步耶?”释马同行入村。至一大门,许系乘引入。生乍脱大难,方寸忐忑,莫知所为,移时始起身展谢。许曰:“仆能济一时之厄,实无万全之策。”生闻言大怖,泣求施救。许曰:“有一人能多方保护,但渠秉性冷落,恐君壮年盛气,不能忍耐。”生曰:“若得绝处逢生,即使唾骂,甘受不辞。不知其人为谁?”许曰:“即君施药医愈舍妹翠玉也。”生闻之,不禁反悲为喜,急请拜见。许遂引生入后院。至危楼下,大声呼曰:“阿妹,客来矣,可速出迓。”即闻一女子娇声笑,言曰:“霞妹来乎?”出见生,含羞急退,旁坐不语。生揖之,亦傲不还礼。许曰:“某兄逃难到此,祈吾妹怜拯之。”言已欲去,翠玉牵之曰:“小妹非陪客之人。置客于此而去,兄何大事糊涂也?”许曰:“某兄之难,兄实不能为力。妹肯济之,则援而止;不肯,则遣之去。自为斟酌,兄不与闻也。”拂袖而去。

  玉静坐不语。生视之,着粉太白,施朱太赤,艳绝之姿,较昔病颜大不侔矣。然颜如桃李,神逼雪霜,令人望而生畏。久之,生曰:“曩医贵恙,得睹仙容,嗣未一见,迄今苑结中心。”玉曰:“苑结何为?施药济人,固属盛德,若借为渔色之媒,祖功宗德丧尽矣。且见美人而思之,亦徒然耳。天不能为君一己之私,令月老系赤绳也。”言已,仍不语。生欲去不忍,欲止无趣,遂起身告辞。玉曰:“君欲寻死耶?”生意女必有援留之语,竟不复言。生不得已,复自居。既而女呼婢进茗,H有一婢提茶一壶,置女面前而去。女自酌自饮,不顾生。生笑曰:“卿以糊涂责令兄,有客在坐,呼茶自饮,不奉客,其礼何居?”女亦微笑,捧杯献生。饮已,复酌,而辞色未尝少假也。未几,Z乌西坠,女烧高烛。烛下观之,尤增妩媚,爱慕之极,渐忘顾忌。女举烛搴帘入内室,生亦从之。女莞然笑曰:“君诚色胆如天矣。”生遂狎抱之。女曰:“且勿尔。衷怀夙愿,欲达君听。妾笃志炼修,誓不适人。今遇君……”生遂接口曰:“似此闲谈,兹不暇听。”遂代解裙衫,牵入罗纬,极尽绸缪。女曰:“廿载坚贞,被君轻薄殆尽。”时值秋月上弦。每夕,女嘱生先寝,或夜半潜起,多时始回。生疑之。望夕,女设酒u与生楼台玩月。女竭力劝生,而己不多饮。二更许,生伪醉欲寝;女令自寝,生不可。既寝,生伪为酣睡。女以生酒后睡熟,暗起启扉去。尾之,花墙隐身,自隙窥伺,见女至楼下,身化为狐,对月礼拜。拜已,仍化为女。生胆豪,不介意,急回挑灯以俟之。女上楼见灯,愕然曰:“君几时起?燃灯何为?”生托口渴,觅饮,女信之。既而生笑曰:“夜深露冷,每霄拜月,得无劳乎?”女变色曰:“君何由而知?”生曰:“仆目间卿已三夜矣。”女正色曰:“如果见爱,祈无以异类为嫌。”生曰:“得蒙福佑,已极铭感,何敢复生异心。”女喜甚,恩爱如故。生乃知许兄妹皆狐,前此贡院之言,盖欺语也。

  一夕,生与女游戏灯下,生曰:“仆来时,卿误以仆作霞姑,彼何人斯?”女曰:“妾义妹。”生曰:“容颜奚似?”女曰:“霞之娟丽,不惟君生平未睹,即妾亦不多概见。”生闻之倾动,急欲一见芳容,长揖哀请。女屈指曰:“翌午必来。”生为之夜不成眠,朝不暇食,盼望綦切。午初,忽闻一女大声笑言曰:“妹不频来,姊姊胡不出迓?”既入,见生,讶曰:“姊姊何时得主?无物以贺,何惭如之。”翠玉曰:“此狂生逃难到此,却之不忍,故降心从之。”霞曰:“得若个好男子旦夕作伴,极乐境地。姊曰降心,何欺人已甚?”未几,饮馔肆设,三人同酌,主客笑言,履舄交错。生频目注霞娘,屡以游词挑之。霞曰:“姊夫大不端正。”玉曰:“是直宜逐出,使仇人执去下水牢也。”生置若罔闻。酒渐酣,语益狎。霞起,旋即不见。生问之,女曰:“已回家去矣。”生闷坐不语,不饮亦不食。玉笑曰:“君得陇望蜀耶?”生曰:“然。”玉曰:“连宵不堪君扰,得渠少代亦佳。”遂书符,令生揖而焚之。既而,霞笑入,曰:“姊姊大不长进,竟为人作牵头。”玉曰:“狂郎情极,妹可少施慈悲。”霞曰:“妹施慈悲,姊勿生妒嫉。”玉笑咄之,急于别榻展锦衾,而止设一枕。霞笑曰:“姊以处己之事处人耶?”时方暮,生即牵霞同寝。玉曰:“何情极之不能待也!”及夜半,霞呼曰:“姊姊呼他去,妹困矣,他尚不欲睡。”玉曰:“吾得浮生半夜闲,不管他人事。”生兴足,问霞曰:“翠玉系狐,卿必狐也?”霞曰:“否。妾翟氏,陕西人,从父逃荒到此,十六岁暴病殂谢。狐姊爱妾华容,丹活之。俾居市尘,佣二媪伴焉。”生闻之,情益笃。

  霞善戏谑,每同生赴楼后花园游瞩。一日,生自适,闻门外二人语,窃听之,言仇人觅生甚急,昨获其马,凶身必未远遁,如有获之者,赏银若干云云。生大惊,急回楼中。玉见举止异常,问之。生以所闻告。玉曰:“君可留须,以防察识。”生年三十,本不欲从玉谋,计及远害,勉从之。甫半年,须已长成。一夕,女设酒为生祖饯,曰:“此宅即君仇人别业,渠欲徙居之。兹已为君市马治任,君可明早登程。”言已,各怀酸恻,而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