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信以为真。设谋之人后至,六人同向渠述之,后至者曰:“是也,某兄之文,仆于场中见过。”于是令甲治理杯茗,雇清音小戏,赁船游大明湖以预庆之。见闻者皆知为贺第十六名举人,风声播扬,遂入监临之耳。监临大疑曰:“尚未揭晓,即尔务预庆,明系关节通风。”写榜时,监临言于主考,将第十六名之文卷撤出,另以他卷顶补之。及龙虎高张,甲果中第十六名。

  虚白道人曰:若不撤换,则甲不得中;若无预贺之事,则不能撤换。论者谓甲之得中,可谓幸矣,然余谓甲必有祖功宗德以相济也。若被撤之人无隐恶凶德,亦断不至此。

  富而吝者亦高捷,盖自酒朋肉友谓之吝耳。不然,世之守财奴岂不能尽捷贤书哉! 上元李瑜谨注



  聂 文 焕

  聂文焕,直隶永平府人,余忘其籍邑。少年入泮,困于场屋,年逾知命,亦自灰心。更兼家贫,路费无出,以故大比临迩,未定行期。同里富室及诸戚友助其资斧,劝令遄臻。计算程途,即日而赴,尚不误考期,迟则无及矣。于是立治行李,匆匆而往。甫行三日,忽见路侧有旧墓,旁有年少男女二人,伏地而泣,其哀异常。聂因而问之曰:“何哭之恸也?”男者曰:“君不能分贫人之忧,问之何益?”聂曰:“仆即能分忧,不知汝忧,何由而分?汝二人兄妹乎,抑夫妇乎?”男者曰:“吾雷发声,此吾妻汤氏。年凶岁饥,势难两存,因鬻妻各寻活路。生离难堪,不禁过伤。”聂曰:“得价几何?”雷曰:“白金十五两。”聂曰:“既欲团聚,盍即将原金退回。”雷曰:“君何言之易?银到手,如饭到口,腹饥难忍,不得不籴吃买烧,今已使去若干。原金不足,何能退回?”聂曰:“仆囊中有白金三十两,除原金外尚有馀剩,汝夫妇能借以存活否?”雷夫妇闻之,含泪叩谢。雷曰:“先生带银何往?”聂以考对。雷曰:“将银施吾,误君考程,于心不安。”聂曰:“仆即往,亦未必得中。”遂将银给雷而归。

  至家,助资者讶而问之,聂以路费失遗为对。至下科,富室及诸戚友仍赠金劝驾,聂复治装而赴。既入场,下题后顿觉困倦,坐睡号中,梦一人服明朝衣冠,向聂曰:“先生困乎?题如不甚对手,仆有全场文诗,可悉录之。”既醒,文诗犹在手中,遂录而领乡荐。因设帐京师,以俟会试。及期,入场后复梦前人赠以文诗,录之而举进士。资斧有限,徒行而归。至中途,十数步以外,见一农人植其器,摘其笠,趋赴面前,当道礼拜,曰:“恩公何来?”聂曰:“子为谁?”其人曰:“吾雷发声。前赖巨惠,幸未仳离,更以馀金生理。托赖鸿福,本微利长,今所市产业足吃著。”聂闻之大喜。雷请聂至家,谓其妻曰:“恩人来,可速煎茗汤!”曰:“恩人为谁?”雷曰:“微恩人,卿早从人生子。”汤闻之,当面参见,如妇之拜翁也。维时雷赴市墟沽酒,汤烹鸡煮卵,从事庖厨,各致殷勤。聂独坐室中,见室壁有卷画一轴,以绳捆之,系于钉上。忽而绳断画舒,视之,乃雷先人之像,而实即梦中二次赠文诗之人也。大骇。既而雷入,聂曰:“此像系汝何人?”雷答以祖父,前明官翰林院编修。聂曰:“仆之中会,悉令祖之德惠。”雷愕然问故,聂以梦中赠文历历言之。雷曰:“此吾祖代后人报君德也!”雷留信宿,送至聂家始回。自是两家往来如通家。后聂官至太守,携雷至任,托以重务,而雷亦称殷富焉。

  虚白道人曰:语云:“大场中有阴功录”。观此而益信。盖聂以银赠雷,使雷夫妇不致生离,其惠犹小;使雷先人不致无后,其事为大。雷之先人有灵,何能不刻刻在念!报之以文,洵不为过。

  修君符乾隆甲寅登解事,与此同。 马竹吾

  雷之先人无愧为结草老人。 盖防如

  胡元峰先生《只麈谈》有“场外举人”一则,合观乎此,知全人骨肉者,其德最卓,其效亦最奇。 上元李瑜谨注



  福德会馆

  济南福德会馆,银市也。其第为统城银号摊修,故楼厅房舍甲市廛,官绅巨室往往借其处以宴客。邑有狂生某,性磊落不为畛畦。一日醉过其门,闻馆内演戏,问之坐贾,知为张寿筵者。遂市寿礼四色,书己姓名,使人送进。坐贾人曰:“张寿筵者为谁?”生答以不识。曰:“既不相识,胡为庆贺?”生始悟,而帖礼已投,悔之无及。既而,一少年盛服出迓,视之,美如冠玉,虽不相识,亦不便问其姓氏。既入,见筵设t鹭,男女中分;居中一席,一白发老人独坐,知为是日寿星,趋而为礼。老人离坐躬身,少年在旁陪礼。毕,约生独坐末席。视其坐客,一无所识。视其右边女眷,各艳美绝俗,内一二八女郎,容貌若仙,在群媛中如鸡群之鹤。生频频目注,女亦时若转瞩。未几,献酬维殷,客尚未散,生已酩酊大醉,觉有人扶卧一榻而去。移时,醉眼微睁,辉光映面,意欲起归,踉跄不得起。更觉此一动转,腹酒陡上,呕吐狼籍,昏迷尤甚。觉有人以巾拂其面,饮以香茗,言曰:“酒臭熏人,实实难堪。”生意主人遣人照应,朦胧目之,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