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不应,观其房门外锁,始知不在,黎明始回。”呼乙上堂,问所对出自谁手。乙曰:“出自心裁。”官曰:“是对出自甲妻,甲惭不能对,出宿书房,向汝言之。汝曰自对,不亦羞乎?”乙不答。官曰:“甲妻缢死之故,汝知之乎?”乙曰:“不知”。官曰:“甲出宿书房之时,汝在书房宿否?”乙曰:“在。”官曰:“不然!是夜甲起乘凉,见汝房门外锁,业已供明,何能支吾?”乙曰:“实未在书房宿。”官曰:“汝何往乎?”乙曰:“回家省亲。”官将乙父传至,问曰:“汝子在外读书几年?”乙父曰:“仅在甲家二年。”官曰:“亦时常回家否?”乙父曰:“因子功名未就,除清明、端阳、中秋,不令回家。”官曰:“汝子年逾冠,娶妻在室,或有归家而汝不知之时乎?”乙父曰:“因子读书,恐分心志,未与完婚,今始定于十月间嫁娶。”官犹恐屈乙,复曰:“汝子在甲伴读,或因甲有娶妻之故不便读书,暂为归计,汝不记忆?”乙父曰:“无之。前亦以此意嘱子,而子实未归。”官令左右录清,提乙上堂。官曰:“汝父供明,恐分汝心,除清明等三时不许回家。甲出宿书房之夜,汝既不在甲室,又未归汝家,果何往乎?”乙无言可答。官笑曰:“吾知汝之往处矣!”乙曰:“何往?”官曰:“冒甲名入甲室,淫甲妻矣,否乎是也?”乙不招。官令摘去顶帽,势将用刑,乙惧,悉承之。乃曰甲妻缢在次夜,与己无干。官怒曰:“汝入甲室时,必曰佳联难对,甲入复如是言。女知前交非夫,含羞而缢,犹曰与汝无干乎?因汝奸淫而死,汝自拟抵,尚望生还乎?”上台以甲妻亡而未娶,乙将娶而得罪,判令本县为媒,使乙未娶之妻归甲为继,以为淫人之报。

  虚白道人曰:衔冤如是,似永无明期,不谓巧借一联,曲曲而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谓上天无皂白!

  听断如是,决无冤屈,惜君未得一试也。 侯仲霖

  近李云生太守刊《刑案汇览》数十卷,惜未见此而录之。马竹吾

  监临明决如此,平时之察吏可知。 上元李瑜谨注


  小宝

  邑有乡人李某妇王氏,秋携幼子适田亩,见其地首树下有皮褡一个,知为行人所遗。提之,甚重,知中有物,而不启视。因以禾叶遮盖,坐其上以待之。未几,见一人乘马至,行色匆匆,下马急问曰:“适遗一物,曾见之否?”氏曰:“何物?”其人曰:“皮褡,内赤金三百。”氏曰:“吾未见金之赤白,但言皮褡之新旧样式可耳。”其人细述之,氏知真为所遗,遂起身去禾叶,指示之。其人启视,内物分毫未动,不胜惊异,曰:“仆欲将此金分赠一半,乃家君误伤人命,急需此项打点,不可短少,奈何?”氏曰:“尽执去耳,吾家虽不裕,非分之得,视如浮云。”其人五内铭感,因问:“夫人何姓?”曰:“姓李。”曰:“小郎君何人?”答以幼子小宝。其人曰:“吾刘达,世居山西某府邑之北关,嗣倘日用不足,差人往,必厚赠以报德。”氏曰:“千里之遥,无论往返不易,即有便人,亦未必相信。”达以名字图书一方授氏,曰:“可借此物为信。”言已径去。后氏遭家不造,朝不谋夕,不得已谓子小宝曰:“汝父在日,有至友刘达,世居山西某处,往投之,必大有得。”小宝曰:“素未谋面,往岂见信?”氏曰:“有信物在此,执之往谒,必不见疑。”宝奉命就道,沿途行丐,迤逦而往。

  行数日,至一庄,见一巨室门悬灯彩,知有喜事,因就丐其门。有一人出,上下瞰宝,曰:“年庚几何矣?”宝曰:“十七岁。”其人曰:“来,吾饱汝。”宝随至其家,以食食之。食已,其人曰:“有事相烦,不知肯否?”宝曰:“何事?”其人曰:“吾姓张,生有一子,自幼与北关刘姓结亲,今日娶妻,俗尚亲迎,其貌不扬,不堪往迓。烦汝代往,过门后必厚酬。”宝曰:“情愿代劳。”张喜,出新衣衣宝,舆仪以往。

  至,既奠雁,御轮将归,从人报曰:涨河,水长数尺,人不能济。盖来路有旱河一道,宽约数里,山水陡发,隔阻行人云。刘翁曰:“今系良辰,岂可失过,就此合卺亦可。”从人虽不欲,亦无可如何。至夜,宝衣冠兀坐,终夜不寝。次夜,宝复如是。女曰:“君有心事乎?”宝不答。女复曰:“得无以妾姿丑陋,不堪奉事乎?”宝曰:“艳绝如卿,不啻月殿仙人。得妻如卿,夫何憾?实告卿,吾与卿非夫妇。”言际,窗外有人窃听,急告刘。刘呼女问之,并请宝至内室问曰:“适才非夫妇之言,何故出乎?”宝答言无之。刘曰:“室内有人,窗外有耳,何得言无?”宝不能支,遂历言相代之故。刘曰:“闻君语音,似非此处人。”宝答以山东。刘曰:“来此何为?”宝曰:“投先父至友刘翁。”刘曰:“识其面否?”曰:“不识。”刘笑曰:“既不相识,即投之亦未必见信。”宝曰:“有信物为据。”刘曰:“祈赐信物以观。”宝举以授刘。刘视之,乃所赠王氏之名号图书也。遂喜形于色曰:“君系李夫人之子,乳名小宝者乎?”答曰:“是也。”刘曰:“若然,君不必他投,刘公固在此。”宝曰:“安在?”曰:“即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