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前出,忍笑□(女冥)返却回。”
  余遂止之曰:“既有好意,何须却入?”然后逶迤面,娅姹向前。十娘敛手而再拜向下官,下官亦低头尽礼而言曰:
  “向见称扬,谓言虚假,谁知对面,却是神仙。此是神仙窟也!”
  十娘曰:“向见诗篇,谓言凡俗,今逢玉貌,更胜文章。此是文章窟也!”
  仆因问曰:“主人姓望何处?夫主何在?”
  十娘答曰:“儿是清河崔公之末孙,适弘农杨府君之长子。即成大礼,随父住于河西。蜀生狡猾,屡侵边境,兄及夫主,弃笔从戎,身死寇场,茕魂莫返。儿年十七,死守一夫;嫂年十九,誓不再醮。兄即清河崔公之第五息,嫂即太原公之第三女。别宅于此,积有岁年。室宇荒凉,家途翦弊。不知上客从何而至?”
  仆敛容而答曰:“下官望属南阳,住居西鄂。得黄石之灵术,控白水之余波。在汉则七叶貂蝉,居韩则五重卿相。鸣钟食鼎,积代衣缨。长戟高门,因修礼乐。下官堂构不绍,家业沦氵胥。青州刺史博望侯之孙,广武将军钜鹿侯之子。不能免俗,沉迹下寮。非隐非遁,逍遥鹏(晏鸟)之间;非吏非俗,出入是非之境。暂因驱使,至于此间。卒尔干烦,实为倾仰。”
  十娘问曰:“上客见任何官?”
  下官答曰:“幸属太平,耻居贫贱。前被宾贡,已入甲科;后属搜扬,又蒙高第。奉敕授关内道小县尉,见宛河源道行军总管记室。频繁上命,徒想报恩。驰骤下寮,不遑宁处。”
  十娘曰:“少府不因行使,岂肯相过?”
  下官答曰:“比不相知,阙为参展。今日之后,不敢差违。”
  十娘遂回头唤桂心曰:“料理中堂,将少府安置。”
  下官逡巡而谢曰:“远客卑微,此间幸甚。才非贾谊,岂敢升堂!”
  十娘答曰:“向者承闻:谓言凡客;拙为礼贶,深觉面惭。儿意相当,事须引接。此间疏陋,未免风尘。入室不合推辞,升堂何须进退!”遂引入中堂。
  于时金台银阙,蔽日干云。或似铜雀之新开,乍如灵光之且敞。梅梁桂栋,疑饮涧之长虹;反宇雕甍,若排天之娇凤。水精浮柱,的(白乐)含星;云母饰窗,玲珑映日。长廊四注,争施玳瑁之椽;高阁三重,悉用琉璃之瓦。白银为壁,照耀于鱼鳞;碧玉缘阶,参差于雁齿。入穹崇之室宇,步步心惊;见党阆之门庭,看看眼碜。遂引少府升阶。下官答曰:
  “客主之间,岂无先后?”
  十娘曰:“男女之礼,自有尊卑。”
  下官迁延而退曰:“向来有罪过,忘不通五嫂。”
  十娘曰:“五嫂亦应自来,少府遣通,亦是周匝。”则遣桂心通,暂参屈五嫂。十娘共与少府语话片时,须臾之间,五嫂则至。罗绮缤纷,丹青日韦)晔。裙前麝散,髻后龙盘。珠绳络彩衫,金薄涂丹履。余乃咏曰:
  “奇异妍雅,貌特惊新。眉间月出疑争夜,颊上华开似斗春。细腰偏爱转,笑脸特宜□。真成物外奇稀物,实是人间断绝人。自然能举止,可念无比方。能令公子百重生,巧使王孙千遍死。黑云裁两鬓,白雪分双齿。织成绵袖骐 儿,刺绣裙腰鹦鹉子。触处尽关怀,何曾有不佳!机关太雅妙,行步绝娃□。傍人一一丹罗袜,侍婢三三绿线鞋。黄龙透入黄金钏,白燕飞来白玉钗。” 相见既毕,五嫂曰:“少府跋涉山川,深疲道路,行途届此,不及伤神。”
  下官答曰:“黾勉王事,岂敢辞劳!”
  五嫂回头笑向十娘曰:“朝闻鸟鹊语,真成好客来。
  下官曰:“昨夜眼皮目闰),今朝见好人。”既相随上堂。珠玉惊心,金银曜眼。五彩龙鬓席,银绣缘边毡;八尺象牙床,绯绫帖荐褥。车渠等宝,俱映优昙之花;马瑙珍珠,并贯颇梨之线。文柏榻子,俱写豹头;兰草灯芯,并烧鱼脑。管弦寥亮,分张北户之间;杯盏交横,列坐南窗之下。各自相让,俱不肯先坐。仆曰:
  “十娘主人,下官是客。请主人先坐。”
  五嫂为人饶剧,掩口而笑曰:“娘子既是主人母,少府须作主人公。”
  下官曰:“仆是何人,敢当此事!”
  十娘曰:“五嫂向来戏语,少府何须漫怕!”
  下官答曰:“必其不免,只可须身当。”
  五嫂笑曰:“只恐张郎不能禁此事。”众人皆大笑。一时俱坐。即换香儿取酒。俄尔中间,擎一大钵,可受三升已来。金钿铜环,金盏银杯,江螺海蚌,竹根细眼,树瘿蝎唇,九曲酒池,十盛饮器。觞则兕觥犀角,尢王)尢王)然置于座中;杓则鹅项鸭头,汛汛焉浮于酒上。遣小婢细辛酌酒,并不肯先提。五嫂曰:
  “张郎门下贱客,必不肯先提。娘子但须把取。”
  十娘则斜眼佯嗔曰:“少府初到此间,五嫂会些频频相弄!”
  五嫂曰:“娘子把酒莫嗔,新妇更亦不敢。”
  酒巡到下官,饮乃不尽。
  五嫂曰:“何为不尽?”
  下官答曰:“性饮不多,恐为颠沛。”
  五嫂骂曰:“何由叵耐!女婿是妇家狗,打杀无文。但终须倾使尽,莫漫造众诸!”
  十娘谓五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