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而器皿肴蔌,悉假贷于人。收拾儿矗意欲强学豪奢,而寒酸之气,终是不去。非如贵公,供帐不移,水陆之珍,咄嗟而办。由此观之,集句真不足重。昔王介甫素好集句,尝以此困人,人尝以久假不归讥之。后咏石砚,为东坡所屈,使闻此言,尝更愧恨。

韩持国喜声乐,遇极暑,辄求避。屡徒不如意,则卧一榻,使婢执板缓歌不绝声,展转徐听,或颔首抚掌,与之相应。往不复挥扇,以此避暑,恐不如姚崇骑骝游茂林中,更为清适。

庆历中,上用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任政事,孙之翰为谏官,尝家居,石介过之。介言富公言滕宗谅等守庆州,用公使钱坐法,杜公则欲置宗谅重法,范公则欲薄其罪,富公欲抵重法,则惧违范公,欲薄其罪,则惧违杜公,不知所决。翰曰:“守道以为如何?”介曰:“窃虑之。”乃叹曰:“法者,人主之操柄,今富公是不知有法,而未尝意在人主也。”呜呼!不论法而先论宰相之意,此天下之所以不平也。不如此,则法且不行,可奈何?此亦难过责富公。夫法者君相所持以平天下者,今宰相以意为重轻,苟一于任法,虽不失平,然互有异同,终不成狱。衰季之世,事多若此。不然,徒成一去国之名耳。若杜范则犹可以理事,非凡相比。

昭宗时,有一弄猴,颇驯,能随班起居,昭宗赐以绯号“孙供奉”。朱梁僭号,令此猴随班起居,猴望见全忠,径趋跳跃奋击,遂被杀。吾尝叹明皇之象,后唐之猴,可流芳百世矣。此二兽者,其亦国土之报与?卫懿公之鹤,乃独不然。愧之愧之!

景德中,李迪、贾边皆举进士,省试皆不与。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汪疏留,乃奏乞特收。王文正公为相,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恕。边特立异说,将令后生务为穿凿,破坏科场,渐不可启。”遂收迪而黜边。今人不遵朱注,务为奇说,致令后生方习六甲,即欲弹射朱陆,亦自多事。

曾子固与王荆公友善,后神宗以问子固云:“卿与王安石相知最早,安石果何如?”子固曰:“安石文章行谊,不减杨雄,以吝故不及。”神宗遽曰:“安石轻富贵,似不吝也。”子固曰:“臣所谓吝者,以安石勇于有为而吝于改过耳。”神宗颔之。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吾是益验,训吝谓吝于改过,尤妙。

李观作文,不旁沿前人,时谓与韩愈相上下。及观少夭,而愈后文益工,议者以为观文未极,愈老不休,故卒擅名。陆希声以为观上辞,故辞胜理。愈尚质,故理胜辞。虽愈穷老,不能加观之辞。观后愈死,亦不能逮愈之质。夫文贵质多而不贵文多,于此可见。此韩公所以起八代之衰也。

桓文林姑是杨司空夫人,文林父卒,姑赴哀,止于传舍,整饰而入,文林心非之。及劳问,终无所言,号哭而已。司空遣吏奉祀,因县发取祀具,悉拒不受。后每至京师,未尝舍宿杨氏,用情若此,良可据矣。今人率以贵盛骄其戚属,令人茹恨,可以为鉴。

后唐张文礼素不知书,亦无方略,唯于懦兵之中,萋菲上将,言甲不知进退,乙不识军机,以此军人推为良将。呜呼!士人中亦有得此术而取高位者,大都驰中驷以当下驷,愈自觉其骏逸耳。孔子恶子贡好与不若己者处。亦是此意。

《真经》曰:“学道如穿井,形愈深而去土愈难出。”此与《孟子》掘井之论相似。颜子未达一间,还是有余土在。

马季良善鼓琴,好吹笛,达生任性,不拘儒者之节。大将军邓骘闻季长名,召为舍人,非其好也,遂不应命。后客游凉州,会羌乱米贵,关西道贻老嗤,季长既饥困,乃叹息曰:“古人有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所以然者,生贵于天下也。今若较寻尺羞,灭无资之躯,殆非老庄所谓矣。”遂应骘召。尝见后人有非为贫而仕之,言以未免为饥寒所累。要之,圣贤涉世,不苟求异,禄仕亦未为害道。

昔罗友少有美韵,不持检节,好伺人祠,往乞余食,虽营署市肆,不以为羞。时在桓温府,桓责之曰:“君太不达,须食,何不就身求?乃至于此。”友傲然不屑,答曰:“就公乞食,今乃可得,明日已复无。”桓大笑之。后举为襄阳太守,举其宏纲,不存小察,甚为吏民所安。裴休披毳衲于歌妪院,持钵乞食,曰:“不为俗情所染,可以说法为人。”贤者何得为是?吾恐脱俗,良不在此。近闻唐伯虎高才被弃,遂恣意放浪,狂态百出。尝变服乞食虎丘山,遇游客赋诗不就,遂从旁续成,朗吟数联。客惊前视,即大笑而去。人皆以为达,而不知越礼违教,所损甚大,亦由罗友、裴休作俑于前也。以是为通达,君子耻之。

张天锡在北,数游宴园池,颇废政事。时有谏者,天锡曰:“吾非好行,行有得也。”观朝荣则敬才秀之士,玩芝兰则爱德行之臣,睹松竹则思贞操之贤,临清流则慕廉洁之行,览蔓草则贱贪秽之吏,逢飚风则恶凶狡之徒。若引申触类,庶无遗漏矣。夫与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