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京蒙馆,为作一诗云:“本为求官去,反从问舍来。何时官与舍?两字得分开。”亦可发一笑也。

  ◎酱今南方烹庖鱼肉,皆用酱,故不论大小门户,当三伏时,每家必自制之,取其便也。其制酱时必书“姜太公在此”五字,为压胜,处处皆然。有问于袁简斋曰:“何义也?”袁笑曰:“此太公不善将兵,而善将酱。”盖戏语耳。后阅颜师古《急就章》云:“酱者,百味之将帅,酱领百味而行。”乃知虽一时戏语,却暗合古人意义,见《随园随笔》。

  ◎打油诗按打油诗始见于《南部新书》,其无关于人之名节者,原未尝不可以为游戏。

  若借此报怨,或发人隐私,或诬人狭亵,此阴律之所最重,不可不慎也。友人陈斗泉云:“金腿蒙君赐,举家大笑欢。柴烧三担尽,水至一缸干。肉似枯荷叶,皮同破马鞍。牙关三十六,个个不平安。”此种诗虽谐谑,而炼字炼句,音节铿锵,非老手不能。又金陵有一僧尝作打油诗四十首,命其集曰《牛山四十{辟肉}》,中有一首云:“春叫猫儿猫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莫谓是打油诗,其笔甚峭,不可及也。

  又王讲泉明经言其友郎苏门庶常,留馆后乞假回里,由粮船挈眷入京。有七律三首云:“自中前年丁丑科,庶常馆里两年过。半欧半赵书虽好,非宋非唐赋若何?要做骆驼留种少,但求老虎压班多(当时譬喻话)。三钱卷子三钱笔,四宝青云账乱拖。”“几人雅雅复鱼鱼,能赋能诗又善书。那怕朝珠无翡翠,只愁帽顶有车渠。先生体统原来老,吉士头衔到底虚。试问衙门各前辈,此中风味近何如?”“粮船一搭到长安,告示封条亦可观。有屋三间开宅子,无车两脚走京官。功名老大腾身易,煤米全家度日难。怪底门工频报道,今朝又到几知单。”

  ◎两槐夹井旧传有一秀才,于岁试前一日偕友闲步,见道旁有两槐树,中界一井,戏谓其友曰:“明日入场,即用此典故也。”一时笑其妄言,试后出场验其文,果有自两槐夹井以来一段云云。及案发,列高等,得补廪饩。苏州有徐孝廉者,肄业紫阳书院,课题是“九人而已,至三分天下有其二”,后二比有“九貂九骚”对“三薰三栗”,发案亦前列,同人叩问用何书?徐曰:“吾昨见市中有乞儿抢薰肉三块,物主殴以栗子拳三下。至九貂九骚,俗语所谓十个胡子九个骚,十个{髟赖}{髟利}九个刁,此其典耳。”满座大笑。近时风气,衡文者大率类此。胸既空疏而喜用典故,明知獭祭而视为妙文,所以受人欺妄,而诸生之以聪明自用者,亦以此欺人。时文变迁,皆由此辈,可叹也已。

  ◎画猪或谓文中之时艺,犹画中之猪,余骇然问故,曰:“牛羊犬马,各有专家,曾见有以刚鬣为点染者乎?今所流传字幅诗文词赋以及杂言小说,无不可书之屏幛,曾见有录荆川、鹿门、归、胡、陶、董之制义者乎?”

  ◎文王课今人占文王课,多用钱以定奇耦,因名曰金钱课。是筮法之变,非京房《易传》之钱卜也。人有以问余者,答曰:“钱可通神,自然灵验耳。”

  ◎赋得诗今大小试俱有赋得诗,命题多不注出处,偶有知者,其人未必淹博;偶有不知者,其人亦未必空疏也。况岁科两试,并不在诗题之知与不知,而必欲使人暗中摸索耶,或误认题旨,转为所累。彭文勤公为江苏学政,考长、元、吴三学,出诗题“平仲君迁”四字,诸童生未读庾子山《枯树赋》,惟赋晏子搬家,为一时笑柄。

  ◎戏言吾乡华雨棠先生通申韩之学,有名公卿间,常曰:“吾长子才庸而糊涂,故使其出仕;次子才敏而练达,故使其治家。”闻者莫不笑之,虽有戏言,实抒怀抱。

  ◎三百铜钱余友扬州王古灵,能画人物,无古无今,用笔如篆,今之吴道子也。尝画《两仙对酌图》赠余,余题其上云:“三百铜钱沽十斤,两人对酌恰平分。颓然醉倒白石上,仰看千峰推白云。”有一商翁见之,哑然失笑曰:“三百铜钱可以入诗,则三百纹银、三百洋钱皆可以为诗矣。”殊不知余用少陵语也,故俗子难与言诗。

  ◎陋吏铭近日捐官者,辄喜捐盐场大使,以其职与知县相等,而无刑名钱谷之烦也。

  有扬州轻薄少年用刘禹锡《陋室铭》而为《陋吏铭》者,其辞云:“官不在高,有场则名。才不在深,有盐则灵。斯虽陋吏,惟利是馨。丝圆堆案白,色减入枰青。谈笑有场商,往来皆灶丁。无须调鹤琴,不离经。无刑钱之聒耳,有酒色之劳形。或借远公庐(署印官有借佛寺为公馆者),或醉竹西亭(候补人员每喜游平山堂,每日命酒宴乐而已)。孔子云:”何陋之有。‘“

  ◎圈文章吾乡有王荣世者,其父乃贩牛估也,一字不识。而荣世少聪颖,喜读书。既开笔作时文,每至文期,父必索其文而阅之,数其圈多者则喜形于色,圈少则挞之,未数年荣世果入泮。昔赵青藜先生馆选后,掌教徽州紫阳书院,娶两妾,各生一子,俱同庚,后皆长成能作文矣。赵自为批阅,二妾亦各阅其子之文,较相比对,以圈多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