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梁州漫》、《月儿高》诸名色。杨没后,无有传其学者。近惟有吴门之姚香汀、松江之俞秋圃,可称善手,以此技遨游公卿间,亦今之贺老也。

  ◎著棋余少时每喜看人著棋,娓娓不倦。比长,偶读韦曜《博弈论》,遂深恶之,以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事,何必深究耶?人生数十年,光阴迅速,则又何必做此废事弃业、忘寝与食之勾当耶?世传范西平、施本庵诸人为一时国手,所刻《桃花泉棋谱》、《弈理指归》诸书,直可付之一炬。

  相传范西平与施本庵寓扬州,偶于村塾中夜宿,施戏与馆中童子著棋,不能胜,范更之,又不能胜,两人怅然若失。又西平游甓社湖,寓僧寺,有担草者来,范与弈,数局皆不能胜,问其姓名,不答,忽笑曰:“近时盛称范西平、施本庵为天下国手,实吾儿孙辈耳!弈,小数也,何必问出身与儿孙辈争虚誉乎?”荷担而去。

  ◎摹印摹印始于秦,盛于汉,晋以后其学渐微。每见唐、宋人墨迹上所用印章,皆以意配合,竟无有用秦、汉法者。至元、明人则各自成家,与秦、汉更远矣。国初苏州有顾云美,徽州有程穆倩,杭州有丁龙泓。故吴门人辄宗云美,天都人辄宗穆倩,武林人辄宗龙泓,至今不改。乃知雕虫小技,亦有风气运会,存乎其间。

  近来宗秦、汉者甚多,直可超唐、宋、元、明而上之。天都人尤擅其妙,如歙之巴隽堂、胡城东、巴煜亭、鲍梁侣,绩溪之周宗杭,皆能浸淫乎秦、汉者。然奏刀稍懈,又成穆倩矣。习见熟闻,易于沾染,其势然也。

  山阴董小池通守名洵,素精摹印,罢官后寓京师三十年,无所遇,以铁笔游公卿间。余观其奏刀,却无时习,辄以秦、汉为宗。然必须依傍古人,如刻名印,必先将汉印谱翻阅数四,而后落墨。譬诸画家,无胸中丘壑,以稿本临模,终是下乘。同时公卿大夫之好摹印者,如仁和余秋室学士、芜湖黄左田尚书、上海赵谦士侍郎、扬州江秋史侍御、江宁司马达甫舍人,又有红兰主人与英梦禅、董元镜、赵佩德诸公,俱有秦、汉印癖者也。

  汪绣峰启淑,歙之绵潭人。家本素封,以资为户部员外郎。喜藏古今文籍字画,尤酷嗜印章,搜罗汉、魏、晋、唐、宋、元、明人印极多,凡金银、玉石、玛瑙、珊瑚、水晶、青金、蜜蜡、青田、昌化、寿山及铜磁、象牙、黄杨、檀香、竹根诸印,一见辄收,至数万枚,集有《讠刃庵集古印存》二十四卷,又刻《飞鸿堂印谱》三集,皆延近时诸名家攒集而成,海内传为至宝。余在秋帆尚书家,与绣峰时相过从,见余案头有一铜印鼻钮刻“杨恽”二字,的是汉人。绣峰欲豪夺,余不许,遂长跪不起,不得已,笑而赠之。其风趣如此。惟少鉴别,不论精粗美恶,皆为珍重,亦见其好之笃也。自称“印癖先生”。

  余颇嗜篆刻,十五六时始见吴江张雨槐,是专学顾云美、陈阳山者。比长,闻光福镇有徐翁友竹亦擅此技,乃投刺谒之,一见倾倒,因得见所刻《西京职官印录》八卷。是按《前汉书。百官公卿表》为之考正,如淮阴侯韩信、ガ侯萧何,依次刻之,吴中篆刻,自云美后又一变矣。

  近时模印者,辄效法陈曼生司马。余以为不然。司马篆法未尝不精,实是丁龙泓一派,偶一为之可也,若以为可法者,其在天都诸君乎?盖天都人俱从程穆倩入手,而上追秦、汉,无有元、明人恶习,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他如江宁之张止原、蔡伯海,锡山之嵇道昆、吴镜江,扬州之程漱泉、王古灵,长洲之吴介祉、张容庭,海盐之张文鱼,泾县之胡海渔,仁和之陈秋堂,虞山之屈元安,华亭之徐渔村,武进之邹牧村,皆有可观,亦何必一定法曼生耶?

  ◎刻碑自汉、魏、六朝、唐、宋、元、明以来,碑板不下千万种,其书丹之人,有大家书,有名家书,亦有并不以书名而随手属笔者。总视刻人之优劣,以分书之高下,虽姿态如虞、褚,严劲如欧、颜,若刻手平常,遂成恶札。至如《唐骑都尉李文墓志》,其结体用笔,全与《砖塔铭》相似,王虚舟云必是敬客一手书,而刻手恶劣,较《砖塔铭》竟有天壤之隔。又《西平王李晟碑》,是裴晋公撰文,在柳诚悬当日书碑时,自然极力用意之作,乃如市侩村夫之笔,与《玄秘塔》截然两途,真不可解也。唐人碑版如此类者甚多,其实皆刻手优劣之故。

  大凡刻手优劣,如作书作画,全仗天分。天分高则姿态横溢,如刘雨若之刻《快雪堂帖》,管一虬之刻《洛神十三行》是也。

  文氏《停云馆帖》,章简甫所刻也。然惟刻晋、唐小楷一卷最为得笔,其余皆俗工所为,了无意趣。

  书法一道,一代有一代之名人,而刻碑者亦一时有一时之能手,需其人与书碑者日相往来,看其用笔,如为人写照,必亲见其人而后能肖其面目、精神,方称能事,所谓下真迹一等也。世所传两晋、六朝、唐、宋碑刻,其面目尚有存者,至于各种法帖,大率皆由拓本赝本转转模勒,不特对照写照,且不知其所写何人,又乌能辨其面目、精神耶?吾故曰藏帖不如看碑,与其临帖之假精神,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