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督抚电奏,言陕西古称天府,今非雄都,又与新疆甘肃为邻,新疆近逼强俄,甘肃尤为回薮,内讧外患,在在可虞。又有“各国曾请退兵回銮,不占土地,正可藉回銮之说,以速其撤兵之议。倘西幸愈远,拂各国之请,阻就款之忱,朝廷徒局偏安,为闭闻自守之计,以偏僻凋敝之秦陇,供万乘百官之粮,久将不给”等语。当时,若仍驻太原,联军亦断无逼驾之事。回銮较速,和约亦较易成。乃入陕经年,糜费数千万,至臣工屡次吁请,乃议回銮,虽由于孝钦之惧逼,亦传霖启之也。

  庚子西幸以后,和局将定,朝廷斟酌回銮之举。外人来言,诸祸首虽已治罪,然某要事未办,名位如故,到京后各国必力要之,得请乃已。乃密电枢廷劝其面奏,趁两宫未到京之先出自慈断,发之以全国体,此议遂定。时乘舆尚在汴也。按:“某要事未办”指大阿哥溥亻隽也。端王载漪遣戍后,溥俊名位如故,回銮时外人以为言,乃撤去大阿哥名号,命即日出宫。

  癸卯冬,述职在京,日俄将开衅。政府嘱往劝日本勿与俄战。拒之,并述西国公使之言曰:“日俄开战,此乃于中国有益之事,何为阻之?”因请政府据以上闻。以后遂不复有劝阻日俄用兵之说。

  平生学术最恶公羊之学,每与人言,必力诋之。四十年前已然,谓为乱臣贼子之资。至光绪中年,果有奸人演公羊之说以煽乱,至今为梗。按:近世言公羊之学者,湘潭王栽俗钗之魁,至廖平、康有为而大昌其说。文襄之言实指康也。

  最恶六朝文字,谓南北朝乃兵戈分裂、道丧文敝之世,效之何为?凡文章无根柢,词华而号称六朝骈体,以纤仄拗涩、字句强凑成篇者必黜之。书法不谙笔势,结字而隶楷杂糅,假托包派者亦然。谓此辈诡异险怪,欺世乱俗,习为愁惨之象,举世无宁宇矣。果不数年,而大乱迭起,士大夫始悟此论之识微见远也。按:包世臣著《艺舟双楫》,康有为续为《广艺舟双楫》,极推崇六朝。文襄此语亦有所指也。

  己丑、庚寅间,大枢某、大司农某立意为难,事事诘责,不问事理,大抵粤省政事,无不翻驳者;奏咨字句,无不吹求者。醇贤亲王大为不平,乃于文襄所奏各事,皆奏请特旨准行。并作手书与枢廷诸公曰:“公等勿藉枢廷势恐吓张某。”又与大司农言曰:“如张某在粤省有亏空,可设法为之弥补,不必驳斥。”贤王之意,盖可感矣。按:大司农为翁同。时同以户部尚书在枢府,与文襄最不协。恭亲王奕直恢鸪鍪嗤。醇亲王奕讠鲆曰实鄹覆槐闳胫保乃诏枢臣遇事与醇亲王妥议。醇王实隐执政权,故能调护文襄也。文襄有《送翁□书遣戍诗》,自注言“与翁氏交情极洽,而叔平必欲置我于死地为不可解”之语。文襄编诗集时,翁已得罪锢于家,文襄方以大学士在枢府,犹不能忘同也。

  某中丞素与龃龉,及罢官归,语人曰:“为我致谢张公,吾父子惟有感激而已。”盖力劝其勿附康党,言之四次也。按:某中丞指义宁陈宝箴,其子陈三立也。

  某中丞自负而偏执,论事多不惬,及去官里居,始悟在鄂之多误。按:此某中丞指浏阳谭洵,谭嗣同之父也。

  ◎陈国瑞与人笺陈国瑞枭勇为咸同间之冠,而秀美若处子,后与李世忠互驱,落职锢于家。大兴袁珏生励准藏其手书一通,文词郁勃可诵。书云:“部民有发僧天元道人顿首再拜,谨奉书于竹岩督帅大公祖阁下:杜老云:”炎风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良翊圣朝。‘其君之来督吾楚以救民水火之谓欤。武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仆昔日之愚忠,可以质诸天地鬼神,而不能剖以示人之苦心欤。五祖曰:”心心相印。‘非仆与君未谋面之神交欤?语曰:“飞鸟尽,良弓藏。’其千古将帅之谕定欤。‘嗟嗟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是仆罢兵后间道取归景况。‘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是仆初入里门景况。‘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是仆与家人老弱终夜共话,刺刺不休景况。‘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是与邻人酬酢景况。‘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是仆思渴多饮以清肺肝景况。‘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是回思辛苦贼中来景况。‘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是今日之《无家别》、《垂老别》景况。呜呼!手无斧柯,奈龟山何?惟有日夜焚香默祷,以祝吾帅指挥能事回天地,训练强兵动鬼神。使死者尽雪耻,生者皆衔恩而已。仆买山以来,旧部士卒生还者惟千总段得胜一人。昨来相见,仆久居深山,闻足音,则欣然以喜。仆怜其转徙无成,今幸得归隶麾下,伏惟鞭策,使尽其犬马之劳,不胜大幸。”书法浑劲腾踔,大似颜鲁公《祭侄文》,洵异才矣。竹岩,盖鄂帅谭廷襄也。

  ◎郭嵩焘与刘坤一书珏生尚藏有《郭筠仙致江督刘岘庄书》,盖自粤抚落职后,内召授闽臬时作,词意固极噘岩病J樵疲骸叭ダ叭攵迹敬闻荣督两江之命,以手加额,颂朝廷之明,贤者得位乘时,名业之传流方盛也。江南吏民相谓以稳实精练,度越前型,嵩焘闻而忻快飞扬,不自知其身之沦贱也。自分家居养疾,读书自娱,无进取仕宦之心。去岁蒙恩内召,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