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人,肆其淫乐。忽奉伪王调取进兵,伪将不能携带妇女,贼伙商令寄存翁家,因其闲房宽大而有养赡也。翁不敢辞,受而舍之,给与饮食。贼去后,夜闻妇女悲恸声,翁不忍,欲纵之。入问妇女,有所归否?众皆曰:“愿死于道路,不愿生为贼妻也。”翁各给银米,夜使远r。已,遣仆广收牲畜骨殖,散布各屋内,纵火焚之,嘱邻里勿泄。未几贼归,翁垂涕而告以失火故,贼见瓦砾场上焦骼残骸无算,信之。不久,圣主即真,戡定大难,人民复业,翁家三子,皆读书入泮。
  
  其大郎娶王氏女,旧族也,得时文真传,能决科第,于归后索其夫窗课阅之,曰:“郎君笔下超超玄箸,惜法脉未清,词华杂凑,师之过也。妾为郎君一点窜间当入彀矣。”大郎心悦诚服,录示法家,佥曰:“数日不见,学业骤长至此,其入生花之梦耶?”于是二郎三郎闻嫂氏能,各以文呈教,王夫人曰:“两叔皆天才也,虽不及乃兄元气混沦,然偏师先济,皆科甲中人耳。”亦尽心指导,三郎甚颖悟,数月间卓然入妙,旋中式,连捷南宫,探花及第。欲于中门悬匾额,王夫人阻之曰:“是不能越分,应俟两兄。”命悬于门右。众皆窃笑之,然不敢不从。二郎奋志苦功,逾年亦发,榜眼及第,王夫人命悬匾于门左。是时大郎犹诸生也,对其妻泣曰:“两弟皆飞腾而去,我恐投世无闻矣。”王夫人笑曰:“偏师先济,妾预言之,郎君毋灰厥志,龙头属老成,自古云然。俟元气充沛,自当超两弟而上之。”是科仅登榜尾,又越三年,果状元及第。泥金报至,戚里无不佩服夫人者。翁大悦,谓之曰:“是皆儿妇之力也,今尚有小姑未婚,我欲得传胪婿,则尽善尽美矣。”王夫人曰:“文笔之发与不发,妇能决之,两叔鼎甲,亦偶然耳,何能预定传胪耶?虽然,姑请试之。”议开文会,凡邑中之生童未婚者皆延之,勿论贫富。三复而得一生,甚寒苦,翁赘之于家,使王夫人督课之,果传胪及第。翁自为门联曰:“一婿传胪今世有,三儿鼎甲古来无。”
  
  芗{曰:幼时闻我父我兄言之凿凿,久而忘其姓氏,姑缺,俟补。《书》曰:“作善降祥”,天之定理。第以一少妇而决科如神,远逾男子,似言者过矣。殊不知翁之所活妇女千余,其精华萃于王氏一身,英灵敏妙,如握宝鉴,如持玉尺,自然大胜凡庸。且冥冥中示果报之巧,为善人劝,其何疑耶?
  
  
  续客窗闲话
  
  卷一
  
  吴封翁
  
  溪吴封翁,富而好德。生二子先后举孝廉,亦佐乃翁济急扶危,以成善事。乾隆丁未岁饥,二子皆出助赈。翁无所事,止息于园庭以养静。因山林空旷,以防宵小。
  
  除夕,请翁入宴。二婢执烛前导,翁仰见树端伏人,即止不进。嘱二婢曰:“汝等留烛于亭,归告太夫人,我守静已久,不愿赴热闹场,可移樽独酌,以适我意。”太夫人知翁性情,不敢拂,命仆移筵就之。翁屏退家人,仰树呼曰:“树上君子,此间已无外人,曷来一叙耶?”树上人闻之,战栗几坠。翁曰:“老夫岂执汝哉?毋恐。”其人下,叩首称死罪。翁视之,邻人某也。邀入亭中,曰:“现备酒肴,先酌三杯以御严寒。姑告所需几何,助汝可也。”邻人泣对曰:“小人有母,不幸遇荒年,无以卒岁。素稔翁家富有,故行此不肖事耳。”翁曰:“不能周济邻居,以至为非,老夫之过也。汝其饱餐,当以二十金畀汝,卒岁之余,小作贸易,足以度日矣。切勿再为此事,他人不汝恕也。一成盗名,则为捕役鱼肉,没齿不能掩盖。且陷老母于不义。其奈之何?”邻人益感泣,叩首无算。翁乃予银,并布裹食物送之墙下,曰:“归遗尔母。汝仍出此,勿使我家人知,以留汝颜面。”邻人缘墙而去。方唤家人,见杯盘狼藉,翁忽有兼人之量,且疑且喜。
  
  后十余年,长公子发甲,官至大中丞。次公子亦入词林,提督学院。翁受二品封而卒。会葬之日,戚友以千计。忽有灵隐寺方丈大和尚来,侍者云从,祭品丰洁。俯伏柩前,哭之恸甚。中丞慰谢之,而不知是何交情。和尚造膝密告曰:“僧本邻居,前曾为盗,蒙老大人不责其罪,反以廿金为助,藉以奉母。母卒,弃去为僧,苦志虔修。今入方丈称大禅师,皆老大人之德有以成之。僧不敢忘,谨以实告。”吴氏乃知其事云。
  
  芗{曰:此不难于济助,难于惟恐人知。谆谆告诫,俾改行从善,是为阴德。
  
  难女
  
  余舅金氏,以上海之洋行为业。自置洋船五,在东西两洋贸易。每船必有标客以御盗贼。甲子春,船将开行,大宴标客。招优演剧,甚盛设也。标客自然首座,傲睨一切。余舅命其子侄陪宴,皆少年好事之辈。见客倨甚,切切私议,欲试其能。半酣小歇,肃客入园散步,坚请试其技。客左右顾,见道旁有卧柳,曰:“此碍步,请为公子去之。”迅以掌劈柳本,截然中断,如斧劈者。众皆咋舌。
  
  当其时,有淮阳难民过境,沿肆乞钱。内有处女,矫矫不群,亦随众募化。至洋行,轻薄之伙以一钱投之,女